陳陸年在鎮上一家窮修車鋪裡,離街上熱鬧的地方很遠,跟村裡搭邊,走一截夏天走風塵仆仆的黃色土路,店裡生意卻意外好,鎮裡的村裡的車都找這店修。老闆看似可憐窮,是個好說話收費也不貴的人,其實事兒特多,對陳陸年沒什麼好臉色,給的錢也特摳。
簡直把陳陸年當偷學他手藝,未來和他對門開這窮修車鋪的。
進了店。
蔣明咋呼問:“哎,你老闆怎麼不在呢?”
店裡一覽無遺,十平方米沒有的地方,牆上到處挂着破銅爛鐵又有用的工具,老舊的像放在外面風幹十年拿回來似的。
他伫在門口,插着兜頂天立地遮天蔽日的架勢。
陳陸年穿着黑色打工穿的外套,一二度裡撸出袖子下勁瘦的手臂,正蹲着專心在給自行車補胎。
手上身上沒幾處幹淨的。
一張臉蒼白沒什麼血色,瞟他一眼說:“老闆在這我還能讓你過來嗎?”
“你還要修什麼?”
陳陸年給他指旁邊好幾個輪胎。
“他媽就是這些東西啊?”蔣明說。
陳陸年:“不然你指望他指望我修什麼東西?”
蔣明嘴巴裡嗫嚅,一時沒說出來。
陳陸年:“把他手藝教會給我嗎?”
蔣明操的一聲笑出來!
蹲下有的沒的跟他唠嗑。
陳陸年想到昨天:“你怎麼又惹你媽生氣了?”
“她打牌。”
陳陸年沉默一會,“你媽挺辛苦的,偶爾打個牌不是什麼事。”
他媽初期給他掙學費時沒日沒夜弄那個漁網,眼睛瞎了好幾百,大病在這一兩年忽然來了。
盡管以前也打牌打的兇什麼的……
陳陸年措措辭,蔣明伸着脖子說:“我知道,所以我也沒跟我爸我奶說啊。”
陳陸年眼皮跳跳。
“我就是想趁機朝她要零花錢。”蔣明破罐破摔又沒底氣:“你知道我就這樣。”
陳陸年:“……”
“那個溫知怎麼樣?”
陳陸年平平淡淡:“昨天接到她她背影像老奶奶,一回頭看我跟委屈小孩馬上要哭似的。”
蔣明想起哄,思考了一秒,語氣軟下來,“那誰不哭,聽說她原本還在京市的,一下跑到這旮旯來給誰不哭?媽的給我哭更狠。”
陳陸年啧一聲,開始不想聽,修着手裡的車輪,對蠢人沒話說。“她自己選這的,誰讓她選的?”
說着說着從骨子裡漫出來的恨意要跟蔣明吵。
蔣明插着兜,往後仰靠在他老闆的破沙發椅子上發呆一會兒。
過了會兒,立起來腰問:“那個溫知長得好看嗎?”
他自己否定:“卧槽你都說她背影像老奶奶肯定不好看,我還指望大城市來個漂亮女的打壓打壓付金玲那大傻逼呢,從沒見過哪個女的像她這樣的,最近還找了一個男朋友……”
陳陸年納悶擡頭問他:“你怎麼總跟一個女的過不去?”
蔣明瞪大眼,在陳陸年眼皮上方臉也凍的有點蒼白,表情生龍活虎,哈點白茫茫的氣在空中:“卧槽你怎麼不問她就喜歡跟我們男的對着幹呢。”
陳陸年忙完了,蔣明跟他一起下班回去,蔣明他媽莫名其妙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問蔣明在哪,什麼時候回去。
蔣明還以為他媽對他有什麼事呢,一問沒事。他媽還在賭氣,語氣生冷的,把電話挂了。
六點多,葉村天黑成夜景畫,陳陸年和蔣明邊說話邊走着。
在村口突然看到小賣部旁站着一老一少兩個人,身高差距很明顯,于是突然像鬼。
兩雙眼睛明顯朝向他們這邊,後面不知道什麼東西有棱有角的突出。大半夜怎麼望着都不像好兆頭。
走近一看,一張清冷又無害的臉冒出,身上穿着有色彩區别的黑衣服的女生,旁邊溫家奶奶,瘦小又殷勤地在她旁邊。
走近了,女生立馬有點無措起來,戳戳溫奶奶。
奶奶謹慎地确定人了,慢吞吞笑起來,上前小心地試試抓他們手,說:“怎麼現在才回來?冷不?”
她拍拍模樣很會來事,不嫌棄她的蔣明的手:“我今天包了好多餃子,謝謝你、昨天把溫知送回來的陳陸年,今天晚上到奶奶家吃飯。”
蔣明震驚沒想到起來,受寵若驚,一時沒搞清楚情況的說奶奶昨天我又沒接溫知回來。
“我吃飯好意思嗎我?”
蔣明叽叽喳喳,到溫知逐漸不上心聽不見裡。
溫知微張着嘴和陳陸年對視,陳陸年平平靜靜的回瞅她,臉上表情比她想象的自己的表情還淡。
見什麼場面都坦然得住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