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路弦做不到。
他能忽視長期缺覺帶來的神經性頭痛,能忽視過度用嗓帶來的咽喉腫痛,甚至能不顧前幾天受傷的腰,可他沒辦法忽視台下熾熱的眼神。
曾經這是激勵他向前走的引線,現在卻是凝視着他的監控攝像。
路弦的精神緊繃,直到他不出所料地,在第二段副歌的時候破音,他腦子裡的那根弦終于崩斷了。
好在李習清一直都關注着路弦的狀态,看他不對勁的時候,用自己的和音掩蓋過去了,讓觀衆們并沒有感受到突兀之處。
可一直到舞台結束,路弦都處于一個渾渾噩噩的狀态。
更糟糕的是,路弦在後台卸下收音裝備時下意識的點開世訊,發現目前和#路弦 私生#并列的詞條是#路弦 破音#。
工作人員看到水珠時,根本沒把它和路弦哭了這件事聯系起來。直到她直起身,看看路弦低着頭不住地抽噎時,才發現路弦的不對勁。
緊接着就是各種人看過來的目光、成員們詢問的話語、還有宋靈匆匆趕過來,帶着他坐上保姆車離開。
“路弦,這段時間你就先好好休息,回歸的事情不用擔心,成員們會解決的。”
宋靈離開宿舍的時候沒忘記帶走路弦從心理醫生哪兒得到的診斷單。
舞台恐懼症。
路弦并不熟悉這五個字,所以他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狀态已經差到了這個地步。
他以為自己隻是焦慮,隻是有點不自信而已。
原來是病了嗎?
路弦甚至松了口氣。
可他還是沒勇氣打開任何一個社交媒體,他生怕看見人們對他的評論,甚至是粉絲們對他的關心。
路弦有點想逃跑,他想回去了,他不想再讓這麼多人知道他,他不想活在聚光燈下了。
路弦喝盡杯中的最後一點酒,和劉洲意說着。
劉洲意已經喝的有點醉了。他把自己挂在單人沙發上,頭懸空,就這樣愣愣的看着房頂的水晶吊燈。
“别放棄,别放棄。”
劉洲意嘴裡喃喃着,不知道是在說給路弦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周欽是桌上三個人裡酒量最好的一個。他把三個人空了的酒杯續滿,一把甩開想撲過來抱他的劉洲意,就這麼看着他三十好幾的舅在地攤上扭曲。
懶得管。
周欽把倒滿的酒杯挪到路弦跟前。他的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但是不油,聽起來像世界上最好的跑車在你踩油門發動引擎時的感覺,又爽又不真實。
“弦哥,你酒量可以啊。”
“不行不行,我已經要不行了。”
路弦沒騙他,自己的頭已經暈暈乎乎。他也想像劉洲意那樣幹脆一頭倒在地毯上睡了得了,可他莫名其妙的小潔癖和愛豆病告訴他不能那樣做,所以他隻能強撐着脹痛的腦袋乖乖坐在沙發上。
“别謙虛啊弦哥,我看你酒量真不錯,能陪我喝到現在的人很少。”
路弦笑了笑,其實并不覺得這句話是誇獎。一個是他認為酒量好沒什麼好值得誇贊的,再一個是因為他覺得周欽誇他隻是覺得他可憐,覺得他是病人,需要聽點好話。
“你不用說這些,不用寬慰我,我沒事。”
路弦擺擺手,将酒杯裡的液體一飲而盡。
“弦哥,我能問問,你為什麼總覺得自己什麼都做的不好嗎?”
“我...”
周欽不等路弦答話,直接就打斷了他。
“你沒背景,不怕吃苦,擠進了出道位并且順利出道,你遭遇那麼多冷眼和不公平對待可是從來沒放棄過,你幫我舅在節目裡拿了第二名,你為團體制作歌曲,你憑借自己拿下了ost,争取到個人的資源,你不覺得自己很厲害嗎?”
路弦不接話。他杯子裡已經空了,周欽也沒有主動給他續上的意思。他有點醉,感覺周欽說話有點兇,所以也不敢主動開口說再來點酒,就這樣低着頭扣手。
“不是我做的,我一點都不厲害。”
周欽沒聽懂他的話,隻覺得他是在說氣話。
“行行行,我們就當從現在開始,你從頭再來。可是你身邊這些朋友呢?如果不是你這個人好,我和我舅怎麼會拿你當真朋友。如果不是你這個人能力強,陳制作怎麼會對你寫的《real》贊不絕口?”
是的,在mini3發行的時候,陳晨就隻對路弦寫的主唱line收錄曲《real》點評,并且發送在世訊上。
隻是他沒什麼粉絲關注而已,而且那時候其他熱搜太多,根本不給他機會。
路弦假裝聽不見,伸手拿過酒瓶,給自己斟滿。
周欽攔了一下沒攔住,索性也懶得管了。
“弦哥,别放棄,我們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