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下,小心地拿開纏繞在晏清舟手臂上那沉重的鎖鍊。
這些粗重的鎖鍊也是由鎖冥石所制,這種材料不僅能當作施術材料,還會散發特殊的靈場,産生類似禁靈區域的效果,常見于各大監牢之中。
——當時喻聞心用空間傳送震碎的鎖鍊,便是鎖冥石。
而現在,不僅是同款,甚至是加強版的石鍊重重縛在晏清舟的手腕、腳腕之上,即便是昏迷狀态,也無法得到一絲一毫的放松。
“啧,嚴策那老頭至于嗎?人都傷成這樣了,外面随便抓個修士都能把他打趴下,這還要壓制靈力……”
嘟囔的聲音自然被兩位布陣的弟子聽見得清清楚楚,他們一個隻是沉默地在地闆上刻陣,一個眼中滿是疑慮和好奇,但不敢發問,最終還是老實地低頭幹活。
沉默的弟子已經熟悉流程了。
就在一個時辰前,他便跟随楚珩來到這關押晏清舟的監牢,那時的玄清劍尊渾身是血,即使是漆黑的地闆,他也能看見那尚未幹透的,從他傷口流淌而出的血水。
他當時甚至以為他們來晚了,玄清劍尊已經死透了。
但楚珩尊者妙手回春,愣是吊住了他一條命。
而他,隻是和現在一樣,隻是聽話地刻陣。
看着地上的陣法,弟子頓了頓,兩次來回,他們沒有刻同一種陣法。
但這兩種他都在星隕谷修習過,均是高級的療愈陣法,看來玄清劍尊的傷果真嚴重,楚珩尊者的治療,再加上重重陣法輔助,都沒能讓他蘇醒。
思慮之中,複雜的紋路在他指間迅速勾勒着。
在喧鬧的環境中刻畫法陣,這是每個星隕谷弟子的必備能力——是的,喧鬧。
“隻是出去和師姐聊了一會,怎麼修好的經脈又斷開了啊啊啊!”
“這鎖鍊也忒礙事了,真想把它劈斷。”
“剛給他注入的靈力,這麼快就全耗光了?!”
最後,楚珩利落地幫昏迷的青年換好繃帶,這才騰出手來,抹了抹頭上的冷汗。
他掃了一眼病榻上的晏清舟,想起不久前,嚴策那誓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模樣,砸砸嘴:“你怎麼就突然想不開,屠殺同門了……”
盡管楚珩和容煙一樣,認為晏清舟絕無可能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但僅存的所有證據無一例外,全都指向了晏清舟。
他轉過身,喊上那兩個完成早已完成任務,正在摸魚的小弟子,正欲離去。
臨行前,他忽然想起前往審判庭的一日前,容煙師姐的囑咐。
“小心流霜宗的人,無論長老還是弟子。”
楚珩深深地看了白衣青年一眼。
容煙的囑咐,會和晏清舟有關嗎?
……
第二天,清晨。
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打碎了喻聞心的美夢。
她從夢中蘇醒,盡管意識還有些迷糊,但還是一把撈起枕邊的紫虹劍,顧不得梳洗,她急急忙忙地快步走向門口。
盡管對來者有所預料,但喻聞心還是禮貌地詢問一下。
“請問是哪位?”
與此同時,她打開了門。
那是一位面容清秀,看上去儒雅随和的青年,他一襲淡藍色長衫,站在柔和的日光下,就像一位話本中的俊秀書生,他正笑盈盈地注視着喻聞心。
“我是容煙派來接你的人,是星隕谷的修士。”
看見青年的瞬間,喻聞心的表情明顯地僵硬了一秒。
而她的驚愕,哪怕隻有一瞬,也被眼前這位青年捕捉到了。
“喻姑娘,你認識我?”
他笑容不改,雙眼凝視着她,喻聞心頓感到身上那無形的壓力。
怎麼可能不認識,這可是星隕谷的掌門啊!
盡管沒有直接面對面交流過,但她前世和晏清舟出席仙劍大會時,在觀戰台上見過他的面容。
但這種事又不能說出來,喻聞心隻是搖了一下頭,權當回答,随後便嘗試移開話題,“前輩,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而青年也不計較她轉移話題,回答道:“随時都可以。”
她用餘光掃了眼腰間的紫虹劍,疑惑地問他:
“前輩,我的配劍該如何處理?”總不能讓她解契吧,鋒利度這麼高,喻聞心有點舍不得。
“不需要解契,”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青年輕笑兩聲,“屆時我給你一個儲物手镯,你将配劍置于其中便可。”
說到手镯,喻聞心看了眼手上的萬靈镯,雖然對這多功能的手镯有些不舍,但畢竟是晏清舟給她的法器,難免顯眼,萬一被星隕谷中的有心人認出,那就麻煩了。
隻是簡單地收拾一下行囊後,喻聞心問正在一旁耐心等候的青年:
“我們這樣大張旗鼓地離開臨安城,會不會不太穩妥?”
他搖搖頭,笑着回答:“所以,我先将你那位朋友送回星隕谷,再秘密來接你。
“當我站在你的門前時,她才離開臨安城。”
他說的應該是容煙。
“那麼,喻姑娘,你準備好了嗎?”
喻聞心毫不猶豫地點頭,随青年一同,踏出這簡陋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