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往前走,那裡是傳送法陣的位置。”老者提醒二人。
喻聞心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彎腰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晏清舟上來。
“我能行——”
“師尊,别浪費時間,上來,”喻聞心打斷他的話,瞥了他一眼,“不然你路上暈過去,到時候還得我來背。”
在她目光的催促下,晏清舟先是冷冷地瞪了一下看好戲的光團前輩,後者心虛地别開眼。
他剛伏到喻聞心的脊背上,小心翼翼地将雙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靠太近了,甚至可以聞到她的體香。
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喻聞心手臂穿過他的大腿處,利落地背他起來。
晏清舟的身子很燙,就像一個大暖爐一樣,隔着幾層外袍,都能感受到他異于常人的溫度。
發熱得更厲害了啊,喻聞心蹙眉。
臨走前,守門人前輩忽然發問,“清舟,你要不問一下你徒弟,她剛剛是怎麼英雄救美的?”
什麼英雄救美?
因為發熱,青年感覺大腦昏昏沉沉的,寒風拂過他單薄的身軀,一陣陣發冷,他下意識摟緊身前的熱源。
“熱源”僵了一下,不是很樂意的樣子。
“别動手動腳,不然把你變屍塊。”她冷淡地嘴了他一句。
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有生氣地丢他下來,隻是一邊走,一邊冷淡地回複晏清舟的疑問。
“前輩在胡說八道,”聲音從極近的地方傳入他的耳中,聽得很清楚,“按它的說法,我在樹上救下一隻貓也是英雄救美。”
不知為何,聽完少女語焉不詳的回答後,心口有些發悶,難受,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聞心還是讨厭他。
這是理所當然的,是他害得她不得不接下流霜宗這個爛攤子,她本應和同齡修士自由地修習術法,盡情綻放天之驕女的光輝。
早知如此,當時便不出于私心,向她提出收徒之事了。
想到這裡,酸澀感越發濃重,不隻是心口,酸痛感也開始在雙眼蔓延開來。
他想中斷自己的思維,不要再深入思考了,她讨厭自己,這很正常……嗯,很正常。
而身前的喻聞心,忽然感受到肩上一陣莫名的水意。
不會吧,哭了?
說幾句就哭,她都沒哭,晏清舟哭什麼哭。
就不能有點劍尊的樣子嗎?喻聞心泛起一絲厭惡。
“别哭了,煩死了。”
“嗯……”他發出模糊的鼻音,呼出的氣息灼熱無比,“我沒事……”
答非所問。
幾乎是低弱的氣音了,看來方才在守門人前輩那裡蘇醒時,那幾句正常交流,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她歎歎氣,“服了你了,能再堅持一會嗎?”
“嗯……”
肩上的水意擴散開來,也不知道是真能,還是本能反應。
“我還沒委屈呢,你怎麼就委屈上了?”
聽到她不留情的反問,背上的人依舊默不作聲,可惜愈發顫抖的身軀出賣了他。
“我沒有。”他沉悶地回答,聲音比剛才還要大上一些。
看來她說中了,還真委屈起來了。
“行行行,你說沒有就沒有。”
喻聞心冷哼一聲,不再追問。
在空間傳送的輔助下,兩人到達目的地。
藍色的光輝在地面流轉,翻湧,彙聚成一個複雜的法陣,銘刻在地上。
“站在裡面。”
聲線沙啞無比,每說一個字,喉嚨仿佛被千刀萬剮一般,撕裂的劇痛刺激着神經,反而使青年愈發清醒。
站到法陣中央後,他虛虛擡起手臂,一道靈力射線從指尖激發,擊向運作中的陣法。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回過神來,兩人就已位于紫霄峰的主殿之外了。
現在,殿外下起了小雪,考慮到身上人正發着高熱,天知道他現在是否有意識啟動護體靈氣。
喻聞心快速傳送到主殿中,直直奔向青年的房間。
她稍微放輕動作,将背上意識模糊的青年丢到床上。
玉冠被摘下,柔順的黑發散亂在被褥間,盡管喻聞心已經盡可能地沖進主殿了,但雪白的外袍上還是沾上了不少融化的雪水。
青年雙眸緊閉,即使在昏迷中,也無意識地蹙起眉,顯得十分憂愁。
因為背上的晏清舟擋着,她反而沒怎麼淋到雪。
她手腳麻利地解開外面那層繁雜的服飾,最後隻留下一層薄薄的中衣,和靠内的裡衣。
哪怕睡夢中,他緊緊地抓住手中的棉被,隐約可聽見他隐晦的痛苦喘息。
“運氣真好,還好被子夠厚。”喻聞心捏了一下房中的被褥。
不到半時辰,她就幫他的傷口換完了藥。
點上安神香,喻聞心癱在椅子上休息,她也累得夠嗆。
看着青年病骨支離,隻能蜷在被褥中汲取溫暖,身體還輕輕顫抖着的可憐模樣。
喻聞心有些歎息,按了下晏清舟那微紅的眼角,拭去殘存的水意,輕聲說道:
“行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