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絕對會将聞心帶出幻境。
……
可越往深處走,他便發覺自己的身體愈發沉重,不受控制。
不對勁!
他想停下腳步,但是身體一直在向前行進,向喻聞心所在的房間走去。
那個人做了什麼!
“我不是說過嗎?這裡是她的心靈幻境,那麼位于幻境中的玄清劍尊,自然也要扮演相關角色吧?”聽上去,聲音疑惑中夾雜着遺憾。
扮演角色……他要在這裡扮演什麼角色?等等,難道要他——
不行,好不容易她才給了他一個改正的機會,晏清舟嘗試運轉靈力,可卻如同泥牛入海,無法操縱軀體。
“啊,順便提醒一下,那裡可是真正的喻聞心,如果在這裡殺了她,外面的她也會真正死去。”
其實反過來亦然。但她很貼心,沒有将這句話說出來。
也就是說,進入幻境之前,斬開這裡才是最優解嗎……這固然會對喻聞心的精神造成一定的損傷,但和真正的死亡相比,至少他能救回她,晏清舟心中自責。
但是。
做這麼多,她究竟有何目的?心中疑問漸起。
“我隻是想看看師徒相殘的戲劇罷了,你為何要如此充滿惡意地揣摩我!”和話中的詞句完全相反,女聲大笑着,嘲笑着晏清舟。
“如果剛剛劈開幻境,說不定還有機會拯救……”說到這裡,女聲惡劣地停下了。
“說到底,明明不是幻術特長的修士,隻是稍微地提起一下你那個重生者小徒弟,居然就像失去大腦一樣,毫不猶豫地沖進來了。”
不能前進,不能對她動手,不可以……身軀被幻境操控着,不知不覺中,晏清舟走到了通道盡頭。
打開鐵門,邁入喻聞心所在的牢房。
他隻能看着自己,向前世一樣,對無力反抗的喻聞心揮下劍刃,無情地審問她,逼問她回答完全不知情的問題。
“喻聞心,回答我,你來我門下,是否别有企圖?”
不,别傷害她……
“喻聞心,回答本尊的問題。”
不要再逼她了!
“若你說出真相,看在多年的師徒情誼,本尊會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她不是兇手,怎麼可能知道真相!
“咔嚓”,什麼東西在碎裂,是束住喻聞心雙手的鎖鍊,晏清舟用餘光看見,無數裂痕正在鎖鍊上蔓延,它們在她手裡,就像易碎的玻璃,隻需輕輕一碰,便會四分五裂。
就在晏清舟取回了軀體的控制權時,少女的雙眸充斥着滔天的殺意。
鎖鍊破碎了,如同追捕獵物的獵手,喻聞心直直向他沖去。
護體靈氣在無序傳送下,就像紙糊一般,和先前的鎖鍊相同,瞬間被粉碎,淺藍色的靈力消散在空氣中。
她精準地撞上了晏清舟的胸膛,肌膚相觸的地方,如被千刀萬剮,相連的血肉與骨骼斷開、裂解,就像被人活生生從軀幹中間撕開數十道道龐大的裂口。
刹那間,他被喻聞心壓在了冰冷的地上,靈力在修補軀體,但完全跟不上破壞的速度。
眼前一片血紅,口中止不住地嘔出鮮紅的血液,就連身上俯視着自己少女的模樣,也染上了一層黑紅色的血霧。
“都是你的錯!”
她大喊着,聲音沙啞而痛苦。
是啊,都是他的錯,若是他前世能多相信聞心一點,她就不會被流放,死在魔域了。
若他能早一點意識到她的異常,她就不會被控制,殺死無辜之人了。
若他能更堅定地選擇斬開幻境……
脖頸被扼住,血液從唇瓣兩側流下,太痛了,被他隔斷經脈時,聞心也是這麼痛嗎?
“對不起……”看不清她的容顔,喉嚨吐出幾聲微弱的氣音,向她道歉。
又是一陣撕裂的劇痛,這次是從右肩傳來。
道歉,她不接受,這很正常。他明白的,喻聞心怎麼可能會原諒他。
可是,他必須道歉,哪怕喻聞心不願意接受。
“不過,既然是師尊的話,親身教導徒弟如何使用自己的異能,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次,是右手失去知覺。
不是劇痛,而是完全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不會為自己的結局感到一絲痛心,因為,心髒早在剛才的無序傳送中,破裂得徹徹底底。
他注視着她瘋狂而通紅的雙眸,原來如此,她早就想撕碎自己,殺死自己報仇了。
幕後黑手肯定了他的想法。
“猜對了,玄清劍尊,你知道嗎,我隻是稍稍問了她一下,要不要給你點顔色看看,”她嗤笑着,“你知道嗎?她毫不猶豫就對你這個師尊下手了呢!”
眼睛忽然一陣酸澀,明明沒有被喻聞心破壞,但是,很痛。
不自覺地,眼角劃過兩行淚水,沾染着臉頰的血迹流下,與地面的血泊融為一體。
很想睡過去,但是不能這麼做。
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或許是賭博,但是,他必須試試,晏清舟在心底自嘲道。
靈力彙聚,晏清舟用殘存的左手抓住喻聞心瘦弱的手臂,不是同歸于盡,而是将殘餘的所有靈力注到她的身體中。
意識在漸漸消逝,看她的最後一眼,充滿眷念。
“幻境……”
“魔修……控制了……你。”
——晏清舟必須讓她從幻境中醒來。
随後,他的雙眼慢慢變得黯淡無光,手無力地滑落,掉在血泊中。
沒有怨恨,隻是平靜地阖上眼皮,宛如陷入普通的睡夢中。
為何要把靈力給她?
幻境?她當然知道這是幻境,所以才敢這麼放肆地殺他。魔修——喻聞心的大腦忽然一陣刺痛,就像被蠻力拉扯,即将被扯斷的蛛絲。
她終于聽見了系統的聲音。
可是,那卻是撕心裂肺的呼喊:
【宿主,危險!】
【時間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