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說謊,前兩天不是有一個内門弟子失蹤,死在後山的樹林裡了嗎?屍體都被剁成一塊一塊的了,我當時就在——”
喻聞心放下手中的包子,橙紅相間,隐隐帶着腥味的半熟肉餡,未剔除的殘留脆骨混在其中,她不自覺泛起一陣惡心。
女子的話語在耳邊漂浮,“你看看你,惡心到小師妹了,我現在就把你拉到戒律堂!”
隻見女子一把抓住陳岫白胖的手臂,在他求救的目光中,将他拽離。
目送二人的遠去,喻聞心輕輕笑了笑。
一起小小的鬧劇。
但陳岫說的失蹤碎屍事件,喻聞心前世也有所耳聞。這起事件整整持續了整整兩年,還是一件連環兇殺案。
最後查出來的兇手——是喻聞心。
也正因此事,她被晏清舟廢除修為,逐出流霜宗。作為這起慘烈事件的罪魁禍首,她本應被處死,但最後,卻背負着無盡罵名活了下來,被流放到魔域。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燃起一絲怨怼。
那明明不是她做的,明明不是!為什麼都不信她的話!
視線在扭曲,她回到了那昏暗不見天日的水牢中,刺骨的寒冷宛如小刀一般,一寸一寸地切開她的皮膚,不放空所有的血液,誓不罷休。
“那時,我記得,是晏清舟親自來審問……”喻聞心雙目有些渙散,低聲念着那時發生的事。
對了,是他!是他用朝光劍——
忽然,她感覺後背被誰拍了下。
“啊!”喻聞心的思緒被喚回,她回頭,發現是先前拉走陳岫的年輕女子。
“師妹,你怎麼還在這?”女子疑惑地問道。
食堂的弟子已所剩無幾,少女已經在食堂待了一段時間了。
好心的師姐滿臉微笑,提醒她:“你剛入門不久,快去問你師尊拿藏書閣的通行令牌,早些過去,說不定還有空位。”
對啊,喻聞心恍然大悟,她怎麼就忘記和晏清舟提起這事了。
她一拍腦袋,剛才的陳岫說的碎屍事件,實在是太容易讓她聯想到過去了,居然在食堂這種沸沸揚揚的地方走神,萬一有敵人過來可怎麼辦,這可是很危險的,在流霜宗怎麼能放松大意呢,她必須得再警惕一些,更警惕,不能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
喻聞心謝過陌生的師姐,立刻回紫霄峰找晏清舟。
腳踏在綿軟的雪地上,冰冷無比,每走一步,雪就會陷入鞋中。
天空滿是飛雪,現在也沒那麼晚,該死的,怎麼偏偏在她回紫霄峰的途中下雪!
早知道就多穿幾件衣服了,為什麼晏清舟非要把宮殿建在皚皚白雪的紫霄峰上,為什麼非要來為難她一個凡人弟子,為什麼一件防身的法器都不給她,為什麼為什麼!
入目便是一片雪白,真冷真惡心,就不能有點其他顔色嗎?真想炸碎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給這裡上點顔色!
“聞心……”
誰在叫她?
“聞心!”
嚴寒被驅散,就像是從無邊的寒冬,落到了火炎的煉獄中,她臉色發白,身軀不自禁地顫抖着。
好像是晏清舟在叫她?喻聞心擡頭,凝視着熟悉而清冷俊美的容顔。
“你怎不用萬靈镯喚我,”他的語氣夾雜着一絲嗔怒,“還未步入練氣,你現在還是凡人之軀,萬一寒氣入體——”
他那如玉的指尖拂去喻聞心發間的細雪,捂住她凍得發紫的雙手,試圖将身上的溫暖傳遞給她,輕聲問道:“聞心,你怎麼了?”
少女的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幽邃深海,她靜靜地凝視着青年,就像一隻蟄伏的兇獸,隻待時機一至,便将獵物撕殺殆盡。
“将通行令牌給我,我要去藏書閣。”喻聞心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為何?”晏清舟小心翼翼地問她,“我能教你術法,你無需專門去——”
“給我令牌。”
烏黑的墨發在寒風中飄搖,修長的身影立于雪中,十分蕭瑟。良久,他回答她“好”。
将褐色的木制令牌放到她手上,晏清舟遲疑一瞬,“我和你一同——”
不等他說完,少女奪過令牌,一把甩開他的手,眼中滿是仇恨與厭惡。
“别惺惺作态地來管我,玄清劍尊。”
“你——”青年的臉色變得煞白無比,唇瓣翕張,似想說些什麼,良久,最終隻化為了一句“對不起”。
她無視晏清舟,手裡緊緊攥着令牌,離開紫霄峰,直奔藏書閣而去。
……
下山後,喻聞心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中,已至夕陽時分。
越過人流,将礙路的弟子直接撞開,無視他們口中的怒罵,筆直前往目的地。
此時,乃是深秋。
她到達藏書閣時,天空早已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