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帶我們去個地方？而且，隻要我們二人跟着？”看了好一會兒，李希胤試探性地問道。

“……”終于被人理解的小姑娘紅着眼點頭。

“來，帶路走吧。”曹栎撩開簾子，對着前面的馬車夫道，“師傅，情況有變，這馬車我來駕。”

各種情況亦是見怪不怪了，車夫沒多言，把位置讓出來。

聽到肯定答複，女孩才稍稍平複自己的情緒。

很快，馬車轉向，又一次轱辘轱辘離開疏州城，再度隐入裹挾飛沙而來的北風中。

……

至連綿沙丘擋住馬車去路，衆人下車徒步往前。

今日塵暴仍舊喧嚣，黃沙迷眼。

兩位公子似十分默契地，也許是怕讓女孩再度反應劇烈，二人沒再交流。

爬上沙丘多少有些手忙腳亂，沙子吞腳，一不注意就伏在上面。他們拉緊女孩的手，不讓她摔。這路總歸還是要給駱駝走才行。

不知多久，當尋不見來路後，眼前景象終于稍有變換。

塵暴開始減弱，煙塵散去，塵埃逐漸落下。他們向下望——看到遠處沙漠裡有一片黃土夯起來的小村落。

“玄晖”重現，陰沉沉的廢土也變得有了光澤。

“你說的是這兒嗎？”李希胤問。

這片忽然出現于眼前的村落令女孩移不開眼，她眼眸微動，輕輕颔首。

-

進入村落，其間一片死寂，已無人煙。

不少房屋被風蝕至隻餘幾面牆，傾倒的破木門掩埋進風沙中。

姑娘一人在前走，後面二人經過一處便各自探頭查看，同時又保證她還在視線裡。

“嗚嗚。”女孩似是在努力發出聲音，想被注意到。她站上一個小坡頂，拉着自己褴褛的頭巾，嗚咽着叫他二人過來。

“我去看看。”曹栎走在前，先一步站上坡頂，探頭往下望時，隻見坡下又一個深坑躍入眼簾。

一片黑灰交織于枯骨之上，白骨森森，露于黃土之外，凄厲之狀難以言表。更不知黃土之下，又埋了多少亡魂。

此情此景，就像置身一慘死者無數的亂葬崗，頓時讓探出身子的曹栎愣了神。

再回頭時，足下沙土打滑，險些讓曹栎失足跌入深坑！

好在李希胤和小姑娘瞬時伸手拉住他。二人一合力，這才把他拖回坡上。

“此處可不隻三丈深了。”李希胤回想起昨日在洞穴中的那祭坑，語氣中稍有心疼地詢問身旁女孩，“小姑娘，這裡是你的家麼？”

“嗚嗚。”女孩哽咽道，左眼落下一滴淚，一下被風吹散。

“我下去看看，欲仁，你照看好她。”

說罷，李希胤踏劍而落躍進坑裡，十分輕盈地踩在一片黃土上。

此地模樣，可說慘，很慘。

卻相當怪異。

他手邊就有一具被掩埋了一半的屍骸，李希胤俯身，以劍尖輕輕挑開周邊的土。

卻發現黃土僅是上頭薄薄覆蓋的一層。

再往下的土，便被拷得如磐石一般，刺得花間劍都随之震響。

李希胤遂換了一邊的土再刺劍下去，一樣的，阻力很大。

他不由蹙眉，蹲下拾起小土塊，撚碎在指尖。

褐色的土……焦黑色的碎屑，氣味枯朽。

被火燎後的土質才會這般，甚而連鬼火都不如。

李希胤又查看了附近幾具屍骸，他們身上黏附着一些還未被燒盡的衣物，刨出來翻至背面，露出焦黑的皮膚……

從衣物碎布中，尚能發現一些端倪。不同于洞穴祭坑發現的千篇一律的粗制破布，這裡的屍骸上還附有尚留色彩的布衣。

這些人死之前，并非像鬼城内的鬼民那般慘遭屠戮，毫無還手之力，而是是還能帶着自己的物件死的。

又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起死的。

李希胤把劍從土中拔出，便聽到坡上傳來小女孩的尖叫聲。

“啊！！！”女孩似是見到鬼了，突然尖叫着摔在地上，叫喊出的聲音清晰透亮。

隻見一具幹巴巴的屍體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坡上，直起身子連越幾步，撲向女孩。

刹時，屍體的頭顱就咯噔噔落地。

撿回一條命的女孩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神顫抖地看着眼前用劍指着自己的曹栎。

“我……我不是故意騙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