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像螞蚱一樣穿成一串挂在他頭頂的那四個人,胖子吃驚得張大了嘴。
一陣不明緣由的風吹過,綁着他們的兩道繩子崩斷了一道,直将四人從頭頂甩了下來。胖子對上一張僵硬而扭曲的臉,那人就吊在最底下,舌頭半截叼在外面好似要斷了,腥甜粘稠的液體從口中滴下來。
胖子尖叫着推了那死人一把,連滾帶爬往人群裡擠。
新娘的腳被綁着,飄蕩着甩到旁邊去。所有人都尖叫着讓開,那串“螞蚱”就蕩到了鳳觀昙面前。人們眼看着新娘垂下的雙手,搭在了他肩上,以為他被吓得傻了。
鳳觀昙順手便合上了她的眼睛,将落下的人放在地上。
之前的提醒是别走,走的人會死。
接着是别碰,碰了東西的人會死。
現在直接玩上捉迷藏了,他記得這挂着的新娘剛才的位置,她沒做任何危險的事,卻還是喪了命。
這麼看,已經沒有規則,輪到他們其他人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
往好處想,這裡人這麼多,每次殺四個,還得有一會兒才能殺幹淨。
“救命,怎麼辦,是不是要到我們了!”胖子也顧不上動手了,急急朝高麻子問道。他媳婦的死竟還隻是吓了一跳,這回才徹底怕了。
“怕什麼,把他們燒死不就完事了!”高麻子同樣不在乎他另有用處的新娘們了,一心要鳳觀昙去死。
甚至為了不被那些鄉民用異樣的目光盯着,他迫切地想證明,不是他的錯,殺死鳳觀昙就能解決這件事。
高麻子想也不想,手裡的火把朝被逼到圈中的新娘們甩了過去。火苗頃刻間點燃鳳觀昙腳邊的木柴,越燒越烈。
在火焰背後,那些面孔扭曲起來,仿佛一張張鬼臉。
鳳觀昙與其他新娘被圍在中間,無處可逃。
火再朝他們燒下去,都不用這“山神”動手。
他們後退,可往身後一摸,也是一片火焰。
“咳咳。”鳳觀昙這具脆弱的身體吸了幾口煙氣,劇烈咳嗽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啊!我們會死在這裡吧……”
身邊的新娘子急得落下了眼淚。
鳳觀昙盯着砸在手背上的眼淚,滾燙的,沉重的,讓他手上的傷口變得格外疼。忽然回想起什麼,但這記憶又模糊不清。
“相信我嗎?”
“信,我們現在隻信你了。”林四姑娘最先回答,其他新娘也應聲。
“打開這道門跑出去。”
按照這個規則的簡易程度,他懷疑前面兩個篩選條件并不疊加,隻是一道道更換了,現在禁令消失,跑出這裡興許沒有問題。
鄉民們見過離開山廟的人的屍首,不敢再逃離。這隻是推測,可對他們來說,留下也是等死。
他第一個穿過那道火焰。
門闩重若千鈞,他也無法從門上拉開它。
幾人一齊用力去拉扯,可門闩毫無動靜像是釘死在了門上。木柴的燃燒聲中,似乎夾雜着鄉民們得意的笑,他們又圍了過來。
鳳觀昙一刻也不耽誤,回頭将手探進火裡,火焰舔舐着他的袖口漫上來,被燎着的手臂有一點疼。他将燃起火苗的袖子貼上去,想将這門闩點着。
正在此時,手下的木門開始呼啦呼啦地鼓動,像是有生命一般。
隻感一道狂風猛然刮來,三個門闩盡數刮斷,大門敞開。
帶着水汽的風卷着符紙,直把這陣火刮得隻剩火星。
鳳觀昙站得最近,被掀翻在地,他擡起頭。
隻見一個黑袍青年從天而降。
他衣冠整肅,肩上别着镂空的銀色肩飾,上面雕琢着一個神殿圖騰。
頃刻之間他帶來的風熄滅火焰。
見四周呆呆望着他,男子報上名:“洛阙城辟邪神殿,主事副手,宗九如。”
在男子身後,還跟裝束一緻的一男一女,他們則閉口不言
四周靜悄悄的,轉而爆發出一陣求救。
百姓們争先恐後地湊上來:“大人,山神發怒了!”
“快,快把他們全殺了!”
“救救我們!死了好多人,好可怕,我要回家!”
衆人的恐慌有了發洩的出口,場面一塌糊塗。
鳳觀昙心想誰一闆一眼自報家門說自己是副手啊?
但人已飛快拎着摔暈的姑娘,躲到這宗九如身後。
這多半就是神殿中,專管兇邪異事的隊伍。一旦出了“人之外”的事件,衙門就會交給附近神殿處理,那裡有合法的修煉者。許多人一生也隻是聽說衙門裡有這一科,沒想到真能見到。
隻是竟不是千葉神殿來的,也不是白澤神殿,是四神君中辟邪的神殿。
但畢竟是得救了,誰救都一樣,鳳觀昙松了口氣。
定睛一瞧,宗九如肩上,站着那隻報信的貓頭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