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沈久和黎疏懷來到了工廠正門,一個老舊生鏽的大鐵門,破舊的金屬牌匾上寫着“仁城陀山制藥廠”,門口那站了四個便裝保安,體型壯碩,雙腿開立,下盤一看就穩當,都是練家子。
從保安後面鑽出來一個幹幹巴巴的老頭,約莫得有60多歲,穿着深褐色的針織衫和灰綠色厚實的呢子褲子,一雙滿是折痕的皮鞋,他伸出幹枯瘦弱的手打招呼,黎疏懷握住這雙手的時候突然想到了生物課擺在教室角落裡的那副骨架模特。
老頭轉動着渾濁的渾濁的眼珠,從褶子密布的臉上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您好,我是陀山制藥廠的負責人,鄙姓付,你叫我付廠長就行。”
黎疏懷特意給自己弄了一副拉風的大黑墨鏡,很好的遮住了自己上半張臉,至于旁邊的沈久嘛,難得抓了一個背頭,戴了一副金色細框眼睛,還真有那麼一點秘書的感覺。
黎疏懷特意摘下墨鏡和付廠長打招呼,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說一通:“您好,我已經和您提前預約過的,我叫王興。旁邊的是我的秘書,他叫趙泰。”
老頭轉轉眼睛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哦哦,原來是王老闆和趙秘書,沒想到人這麼年輕,裡面請裡面請。”
順利的走進了的工廠。
一路上除了内部的一大片空地,就是片車庫和兩棟樓,整體和黎疏懷記憶裡的沒什麼差别,主樓五部電梯,一步直達辦公區,老頭一路領着二人前進,卻很少說話,也并未介紹該廠的運作情況。
黎疏懷狀似不經意一問;“付廠長,我之前聯絡的那個年輕人是您的秘書嗎?他怎麼沒來?反倒教您親自來帶路”
隻見老頭聽見這話,原本按電梯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又幹巴巴的解釋:“他不是秘書,他是生産車間主任。”
“嗷,聽着聲音應該年紀不大吧。”
“電梯來了。”老頭的态度和剛剛在大門口截然不同,他一副什麼都不願多說的樣子把黎疏懷他們領到了4樓的一間辦公室門口,打開老式木門,裡面正是一位年輕人。
淺金色短發的年輕人禮貌地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呼,老頭把人送到後反而一言不發的走了。
男子伸出手微微含笑:“您好,我叫約爾,之前和您溝通過,有印象嗎。”
“您好,我是王興。旁邊的是我的秘書,他叫趙泰。這付廠長怎麼走了?”
約爾微微一笑說道:“沒關系,投資合作業務都是我負責,有什麼要求您和我說就行。來,請用茶。”手上沏茶的動作沒停,一點金色的發絲從耳後跑出來,虛虛地擋在臉頰。
黎疏懷結果茶杯心想,這付廠長還真是副廠長啊
約爾笑眯眯的臉被蒸騰的熱氣蓋住,一時間看不出表情:“早知道是黎先生您大駕光臨,我早就親自去接您了。”
黎疏懷端着茶杯,四平八穩的坐在那,既不否認也不理睬:“此話怎講?”
“您可是圈子裡有名的存在,誰能不認識您呢?”
“那你也知道我是來幹嘛的了?”
“當然。”
黎疏懷撐着身體往後一仰,自在程度就跟自己家似的:“那咱們就開門見山直接聊,省的我費口舌。”
“好,您為什麼要投資我們呢?”
“正博資本的莫總介紹的,我欠他一個人情,投資你們就算是還了。”
“原來是莫總的朋友,失敬失敬。小黎總打算投多少呢?”
“這得看你們能回報我多大的價值,總不能我兩眼一閉就把錢打到你們卡上吧。”
“這個項目的潛力是非常大的,這一點我相信莫總已經和您透露過了...”
黎疏懷也是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過的,約爾那套廢話他根本沒心情繼續聽,神色倨傲直接打斷了約爾:“大家都是生意人,就别拿那些空話敷衍我,潛力能值幾個錢?我至少要知道那麼多盈利模式和現有營收報告吧?還有,我本人都來了,不得親自看看你們工廠的運行情況?”
“那是當然的,不過就要請您這位秘書留着這裡了,我親自帶您去。”約爾即使被打斷後也不生氣,反而彬彬有禮地起身。
“這個我不能答應你,他必須得跟我一起去。”
“小黎總,您這不是難為我嘛。”
“我手底下有幾個公司我會用它們給你投資,但是他是那幾個公司的法人,投資的細節他必須知道。這樣即使以後出什麼事,我至少不會惹一身騷。”
“小黎總,這...”
“你們這個項目目前根本沒有實質性盈利吧,要不然正博資本怎麼會喂不飽你們?再說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們都是轉了好幾個地區的賬戶才給你們投資的?我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沈久很少看到黎疏懷正經談公事的樣子,面上始終客客氣氣的微笑,可氣勢上卻是步步緊逼,幾句話的功夫,就能讓對方在拉扯中敗下陣來,像是牌桌上經驗老練的賭徒,不僅要赢得賭局,還要逼得對方亮出自己最後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