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的性命,在他們眼裡就跟菜市場的雞鴨鵝差不多,都是時間一到,就扔到稱上論斤稱兩。
很難形容此刻沈久的心情,在聽到了這些肮髒到令人作嘔的真相後,他沉默了許久,在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那個人的動機。
穿過昏暗而又寂靜的走廊,申烨偉的辦公室還亮着暖黃色的光。
沈久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稍稍平複了一下情緒,左手插在口袋裡,用右手推開了門。
咯吱——
申烨偉仍然低着頭在桌前寫寫畫畫,絲毫沒有擡頭的意思。
沈久也不客氣,徑直走向桌前,掏出口袋裡握了很久,尚有餘溫的一小袋東西——一枚紐扣和兩個已經停止工作的竊聽器。
“你的東西,還你。”
就算是聽到沈久這麼說,申烨偉仍然低着頭,隻是...握住派克筆的右手微微用力,指尖都在泛白。
“看樣子,你都知道了。”
暗自猶豫了一會,申烨偉像是自暴自棄一般,徹底丢開手中的筆,慢慢擡起臉正視沈久的目光。
不同于這幾天玩笑打鬧的樣子,申烨偉闆着臉看不出情緒,除了因熬夜盡顯疲憊的神情,還有眼神裡藏不住的殺意。
“人我已經找到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你不是已經見到他了嗎?還需要我說什麼?”申烨偉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打心底裡如釋重負的輕松。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這可是犯罪!”沈久大怒,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放在申烨偉手下的案件報告都被震得動了一下。“你就是拘禁邱赫的人,對嗎?”
“...犯罪,我當然知道是犯罪。可沈久,你知道了那件事,居然隻想和我說這個?”申烨偉的語氣裡透着濃濃的不屑,他把手頭寫了一半的結案報告一推,點着一根煙抽起來。
“你...”
“我?你以為我還有選擇嗎?你沒見過那些孩子,你更沒見過他們臨死前的樣子。”申烨偉吐出一口煙,煙氣螺旋上升又慢慢擴散,遮住了他的臉,他望着燈泡發呆“我沒有其他辦法了,那些孩子都死了,和當年有關的人裡,我能找到的隻有他。”
沈久看着面前的結案報告,也梗着脖子說不出什麼。
沈久看着現在頹廢的申烨偉,突然想起剛認識他的樣子,年輕氣盛一詞形容那時候的申烨偉再合适不過。那時候的他每天就念叨着‘願為聯邦奉獻一切’,總是幻想着自己成為名震天下的大英雄救人于水火。
用沈久的話來說就是‘正得發邪’。
誰能想到當時意氣風發的少年,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明天,我會把辭呈放在桌上。”申烨偉深吸一口,滿不在乎地彈掉一截煙灰,終于,是時候告别。
“不用。你就當今晚我既沒有來過,也什麼都沒聽過。”
合上門的時候,沈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這些天來壓在他心頭的擔子終于松了口氣,申烨偉沒有背叛。
辦公室裡的燈光一下子熄滅了,申烨偉坐在原位,還維持着剛剛的姿勢沒動。直到點點火星快要燒到手了,他才回過神來把煙摁滅。
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沒有被發現的羞愧;有的隻是對未來的茫然。
以後的路,他要怎麼走呢?
隻是這一次,他效忠的對象不再是聯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