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按照計劃守在隔壁。
聞渝滅了燈,對遊峰道:“脫靴,去床上。”
遊峰微微愣了下,旋即思緒轉過彎來,微笑道:“原來是讓我做人肉盾牌。”
聞渝面無表情:“承讓,以牙還牙而已。比某位為擺脫嫌疑,不惜編瞎話拉旁人下水好得多。”
遊峰道:“别生氣,事急從權。”
聞渝挑起一邊眉毛:“我沒生氣。不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得了好處别賣乖。”
溫度漸涼,窗棂外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落聲,夜風卷着雨絲四面八方地吹,方才的月躲在雲層後,見不到一絲清亮的輝光,
聞渝隐沒在屋角的陰暗處,緊盯床中遊峰的後背,略略出神。
紙做的被褥短薄,遊峰人生得高挑,蜷着身,手腕腳踝依然支出大半。
伶仃,纖瘦,還時不時咳嗽。
以前的遊峰好像骨肉相稱,一年半載見不到生病的苗頭。
他忽的心底有些難過。
想不通遊峰為何要對派主痛下殺手,想不通遊峰為何還要與江湖牽扯,甚至勢必奪得鬼王鼎。
這人隻要退讓一步,自己就能帶他離開險局,保住他的性命。
“砰砰。”
聞渝與翻過身的遊峰對視一眼,提聲問:“誰啊?”
“施主,悟慧師兄對今日唐突拜訪深感愧疚,他抄經抽不開身,特托我準備藥湯送來。”
聞渝道:“多謝師傅好意,我傷已痊愈,不用了。”
門外一串腳步聲後寂靜下來,人好似離開走遠。
約莫半柱香,大風淩厲,門砰地向兩側彈開,來人飛身入屋,直逼床榻上的身影。
聞渝反手拔劍,斬退對方的攻勢,床中遊峰掀被坐起。
黑衣人見勢不妙,欲退出屋門,剛轉過身,聞見連片的铮鳴脆響。
李钰帶着一行人亮劍直指,包圍門口,堵得水洩不通。
“郝玉國雲意拳派弟子,出家來南燕國的金頂寺做和尚,”聞渝道,“閣下打的算盤,是人是物?”
那人冷笑,握拳猛揮遊峰心窩。
聞渝挺劍而上,誰知他竟是虛晃了一招,貼近瞬息轉過方位,袖口鐵釘紮向段天佑。
“讓開,鐵釘有毒。”情況險急,遊峰劈手奪過聞渝腰間的無憂,直接沒入黑衣人的小腿,對方痛得悶哼一聲。
李钰橫劍格擋鐵釘,讓開條逃跑的道路。
黑衣人雙拳齊出,拖着腿往門外擠。
一把刀神出鬼沒架在他脖頸上。
慕容謙道:“别動。”
他修眉下壓,胸膛劇烈起伏,見黑衣人還要逃,刀刃毫不猶豫在他頸項劃拉條傷口,滲透血線。
“我讓你别動。”
黑衣人:“你敢嗎?佛前殺人,不怕受人指摘嗎?”
他嗓音嘶啞低沉,衆人覺得有幾分耳熟,又極其陌生。
刀刃往内深刻幾分,慕容謙雙目赤紅:“佛不渡我,我自然照殺不誤。”
他揮刀欲斬,鄧軒按住他手臂。
慕容謙紅着雙眼吼道:“娩娩因雲意拳而死,說不定就是他殺的,大師兄别攔我。”
黑衣人耐人尋味:“閣下說的莫非是張娩?生得嬌俏性格潑辣,滋味上佳。”
慕容謙聞言暴怒大喝,甩開鄧軒,刀刃斬過去,又被利劍轟開,聞渝手持劍柄,冷冷看他。
“施主且慢。”
寮房内院外,方丈手撚佛珠,背後是大群和尚。悟慧站在最前面,見這行人揮刀拔劍,臉色變得分外難看。然方丈并沒有喝止,而他剛受完罰,咬了咬牙沒多說。
方丈道:“施主們與老衲既然商量好,現在找到幕後之人,還望帶出金頂寺處理,莫染了佛門淨地。”
黑衣人清楚逃不出去了,索性放棄渺茫機會,哈哈大笑,笑得腹痛彎腰,笑完後揚起身,緩慢解開蒙臉面紗的系帶,露出整張面孔。
聞渝注視他的模樣,手指微動,錯愕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