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峰滿臉無所謂:“嗯,我輸了。”
聞渝火冒三丈,第四次,這是遊峰第四次騙他,把他當個傻子耍得團團轉。
偏偏點火人還笑眯眯的格外欠揍。
“獨眼逃了你不好交差,打個商量,”遊峰小腹劇痛,他不得不微微蜷身靠住亭柱減弱痛感,随手擦擦不斷外流的血液,“你殺了我,把屍體帶回去。或者你心軟點,把我活捉回去,以功抵罪。”
聞渝盯着臉色蒼白的遊峰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殺了你?”
遊峰笑道:“說不準呢。”
刀刃架在頸項上,傳來絲絲痛覺,冷汗黏住遊峰的眼睫,糊了他的視線。他費勁才看清聞渝手裡拿的不是劍,而是無憂。似乎愣了愣,遊峰的笑意慢慢消下去。他擡眸與聞渝對上視線。
聞渝看不懂,他隻覺得遊峰這一眼裡含了很多東西,讓他不得不刻意逃避。
“聞大俠不如換把武器,”僅僅瞬息,遊峰恢複懶洋洋的笑,“聞名天下的無憂,染不得髒東西。”
無憂與肌膚相貼出浸出鮮血,聞渝目光定在上面,忽的覺得刺目極了,刺得他眼眶又酸又痛。
他收回刀,點穴捆住遊峰的手腳,粗魯的在他傷口上撒上随身攜帶的藥粉止血,用細布封住傷口。
“人馬上醒了。”遊峰擡下巴點了點李珏,“不管嗎?”
聞渝狠狠拉緊布料,勒得遊峰傷口生疼倒吸口冷氣。
遊峰識時務的沒再開口說話。
身後的人邊揉脖子邊哎喲喲喊着爬起來,看清聞渝猶如見到天神,感動又急切:“聞兄,你可來了。獨眼被人劫了。最重要的是,你猜我見到了誰,我見到遊峰了,他居然還帶個武林高手招搖過市!”
聞渝打好結,撐膝起身瞪他:“殿下何必盼着我,隻帶兩人押送,你身手厲害得很。”
李珏自知理虧,不敢對嗆,掃到依柱而立血染青衣的男人,目瞪口呆,手指顫顫指過去:“你……你……”
遊峰歪頭淺笑:“世子殿下,恕我不便行禮,方才打暈了你,實在是無奈之舉。你若不解氣,便來打我幾下可好。”
李珏手指終于不抖了:“遊峰!你怎的還不悔改!”
“我發現你們,每次相遇都要來一句‘還不悔改’,話不投機半句多,兩條路的人,何必說這些。”遊峰道,“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無論善惡生死,又有什麼關系呢?”
李珏氣得提拳揍過去:“天淵派怎的出了你這麼個畜生!”
遊峰被當胸一拳打得喉嚨鐵鏽味上湧,他啐口血,嗓音低啞:“那你得去問問現派主了,是如何多出我這個畜生的。畢竟有其上必有其下呢。”
李珏脾氣躁,還想再來幾拳,一旁的聞渝抓住他的手:“現在不是興師問罪的時候,先把獨眼抓住。他還有同夥。”
接下來的幾日聞渝和李珏把遊峰這隻泥鳅别在褲腰帶上,擔心人不留神跑了。大國柱将軍府暗衛大範圍搜尋,一路追至臨近的鳳堯城。
尋查到第二日,鳳堯城傳來密信言是已經找到獨眼的行蹤,幾人将秦三暫押将軍府,匆匆忙忙趕過去。
遊峰絲毫沒有作為俘虜的自覺,既不憂慮身體傷口,又不懼怕獨眼被找到,該吃吃該喝喝,倒更像是與友人出來遊山玩水的。
到鳳堯城找到家下榻的客棧,聞渝給自己和遊峰訂了一間房,防止遊峰逃走。李珏本想提議換侍衛輪流守着,又心知遊峰此人向來狡猾,詭計多端。聞渝對他的奸計反而比其餘人更明了,于是便閉了嘴。
聞渝倚窗而立,窗外的街道筆直的抛出條線,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紅燈籠與雜耍噴出的火花相映成景,吆喝聲此起彼伏,一派繁榮景象。
“怎麼親自來監視我?即便不是你我也難逃出去。”遊峰舒舒服服躺在榻上,閉眼輕聲道。
聞渝扭頭看他:“你是隻老狐狸。”
遊峰睜開眼,目光沒看聞渝,直直盯着床頂的帷幔:“狐狸老了,再聰明也體衰,躲得了一時,卻終歸會被獵人抓捕做成皮毛和菜肴。”
“你有事瞞着我。”聞渝道。
遊峰的視線挪到聞渝臉上,語氣揶揄:“瞞着你的事情多了,不知你說的是哪一件。”
“鄰國世子府到底怎麼回事?”
遊峰細細觀察對方的神情,依舊是冷厲淡漠的,其中确有十分的認真。
“先前我問你想不想知道,你不回答,如今找出個獨處機會問我,會不會多此一舉了?”遊峰重新阖上眼皮,“幾日前你若是問我,我自然會告訴你。至于現在,我不太想說了。”
聞渝也不急:“你在找鬼王鼎?”
“嗯。”遊峰道,“找到了。”
聞渝嗤笑:“倒是天大的本事,龍骨宗多年尋找未果的鬼王鼎竟被你找着了。”
“運氣好。”遊峰很是謙虛。
聞渝沉默片刻,又問:“你找鬼王鼎做什麼?”
“有用。”
聞渝冷哼,他對遊峰再清楚不過,不屑于撒謊,也不是那種悶葫蘆,有問必答,看似什麼都說了,實則将真相全部牢牢蒙住,不漏一點痕迹。
“還有問題嗎?”遊峰道,“沒有我便歇息了。”
“竹幽室字條,離魂窟,沣水十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