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之間隔了太多,散不了又解不開,也不知道是否該歎一聲孽緣。
阿七好似被這一聲歎醒了,不安地看了看腳下的屍體,一咬牙,竟就這麼拖着那屍體先行離去了。
流徵眨巴着眼,使勁地“诶”了一聲,阿七腳下的動作更快了,逃似的出了這柴房。
流徵腳下用力一跺,半天沒說話。
林堯感受到胳膊處漸漸收緊的力量,有些疼。于是她輕拍了拍流徵的手,流徵回神,不好意思地松開手,沖着林堯扯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林堯兩根手指一伸,将她嘴角的弧度撐起,說道:“這樣才好看。也不知道你倆到底躲着誰。此前你躲着他,現在他躲着你。你那晚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流徵不答,收拾心情,重展笑容,突然反扯着林堯的手晃了晃,調笑道:“聽說今天一大早茶樓門口就出現了一錦盒,盒子裡裝着好幾根刻了‘堯’字的木簪,也不知道是誰刻的?這中秋禮送得挺别緻,不錯。就是不知道你這頭上插不插得下這麼多簪子啊?”
林堯想起那錦盒,先是失神一晃,而後便是一笑。
看來練得還是不夠狠,怎還有空做這木簪?不過,中秋節,我是不是還是送些回禮比較好呢?
林堯又想到她準備的那回禮,暗罵道:那小子不會嫌棄吧?他萬一嘲笑我怎麼辦?算了,還是不送了,不送了。
……………………
晚間的茶樓,剛挂上打烊的牌子,正待關門,有一人望着遠處突然喃喃道“想家了。”
此話一出,原本笑鬧着在包月團餅的衆人皆是一怔愣,此前堆着的笑盡數湮滅。
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飛身奔至雅間,轉動玉石,取三炷香,鞠躬,面朝牌位喃喃最近的生活,訴離别也訴相思,後香盡,插入香爐之中,出雅間。
然後再下一個進,重複此前動作。再下一個進。
很快,二樓雅間門口就排起了長龍,但不管裡間之人待多久,無人催促,皆在門口靜靜等待。
直至最後一人傾訴完畢,衆人安坐在桌前。
美食滿桌卻無人動筷,衆人皆緊盯着那月團餅怔怔的出神發呆。
林堯坐在桌首一歎,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挂起笑容,起身說道:“今日中秋佳節,雖黃關鎮親人俱已不在……但我們歡聚于此,也是團圓,相信這便是對他們最好的慰藉。大家開心一點,來。這幾個月來,多虧大家的齊心協力,相信不遠的将來,我們必能還以真相。來,這杯酒,讓我們共同舉杯敬自己,敬大家,敬遠方。”
說完,林堯便是一飲,滿杯瞬間下肚。
豆芽大笑出聲,連歎幾聲“好”字,學着林堯的模樣起身沖着其他人一飲而盡。豆糕偷拿酒杯,正待要飲,被豆芽揪着起身,嘴中破口大罵。
那模樣,讓人啼笑皆非。
衆人失笑,紛紛應和起身共飲道:“敬自己,敬大家,敬遠方。”
随後,有人哼着黃關鎮的鄉野小曲,也有人嚎喊着興盛至哉,有人痛哭出聲,也有人笑鬧憾遺,不知究其是難過還是感慨,也許兩者兼有。
燈影交錯,杯中滿飲,這才像有了一點中秋的模樣。
此間宴席,直至月上三更才算消散。
一隻鷹爪子下拖着一錦盒迎着圓月在半空中翺翔,及至一高聳的山峰間,有一箭貼着那鷹高擡着的頭而過。
那鷹羽毛抖了三抖,氣惱得将那錦盒就這麼往下一丢,再不願管,扇着翅膀轉頭就想去找主人家尋求安慰。
誰知,下一秒,又一箭射來,将它側翼的一層毛盡數射落。整隻鷹氣憤不已,哀嚎一聲,直沖着那射箭之人襲來。
可還沒襲到,中途便被一隻大手擒住。
遲掌門将自己的愛鷹摟在懷裡,一邊撫着愛鷹的羽毛,一邊看着那射箭之人追着錦盒而去的背影大喊道:“你們這倆姐弟,損不損啊?一個天天吃我鴿子,一個天天使喚我這鷹。不行,下次我可是要收銀錢的啊!”
那飛身而去的人接下錦盒,打開,望着錦盒内一條縫制的歪歪扭扭的男子發帶,咧着嘴大笑着道了一聲:“知道了,盡管算。”
随後,他将那發帶撫了又撫,小心的疊好塞入了自己衣襟的内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