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晴眼珠子滴溜轉,也學着蕭然的樣子,趴在他旁邊,側過頭,兩人大眼小眼相對:“小晴兒懂的,這樣趴着最舒服。”
她兩隻手交叉墊在自己的腦袋下,靈動的眼睛眨巴着,好奇地觀察着這個叫‘爹’的生物,她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很開心,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隻覺得他長得兇脾氣壞,可現在又覺得他挺親切的,還和她一樣,最喜歡趴着睡了。
蕭然也看着她,透着燭光,他覺得之前自己真是瞎了眼,這孩子的五官與自己這般相似,竟覺得是他人之子...
甜钰就這般看着他們,隻覺心中被暖意填滿。
幼時被痛苦裹挾,少時因痛苦成長,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減輕她靈魂的痛苦,卻不料,在這一刻,才若有實質般感受到了痛苦的減少。
看着蕭晴的眼皮已經重重垂下,卻還是強撐着看着蕭然,她不自覺勾起笑。
誰說孩子不懂呢?她從未在小晴兒面前提起過爹,可這般濃烈的羁絆,似乎根本不需要她用言語去訴說,小晴兒并不排斥他,可能...
看着小晴兒左手搭在了蕭然的右耳垂上,像小貓踩奶般揉捏着,她眼睛已經閉上,鼻息漸重,手上的動作也放得更緩,毫無疑問,她很是喜歡。
而蕭然隻覺一股熱意湧上眼眶,他看着她稚嫩的小臉,右手将她的小手輕輕握着掌中,拿到眼前。
這...便是血緣麼...
這...便是他的孩子麼...
甜钰也忍着鼻尖酸澀,替他們兩人将被子緩緩蓋上。
不等蕭然開口,甜钰已經解了外衣,躺了下來,側着身,看着他們倆。
夜風透過窗棂縫隙,蠟燭已經悄然到了盡頭,溫暖的光線灑在三人身上,最後悄悄隐于黑夜,隻剩月光滿地,為這處宅子添上更為靜谧綿長的溫柔。
第二日一早,蕭然是聞着飯菜香氣醒來的。
蕭晴已經四仰八叉地橫在床榻之上,腦袋枕着他的肩背,他稍稍動了動,隻覺有些酸麻,但這感覺甚是奇怪,她身上的奶香味混着飯菜味一同鑽進他的鼻腔,他隻覺從未感覺到生命原來這般鮮活。
“醒了?早飯是小米粥、蒸紅薯、蒸蛋還有油條,先喝粥?”
甜钰在桌前擺弄着,轉過頭,便看見睡姿清奇的蕭晴,她輕歎口氣,明明飯菜送來之前才給她把姿勢擺好,沒一會兒又亂七八糟了。
她趕緊上前準備将蕭晴抱走,卻被蕭然有些着急地阻止道:“沒事,我還不餓,随她便是...”
甜钰抿了抿唇,沒想到蕭然竟有女兒奴的潛質,可他現在身體不好,實在由不得他的想法。
“你再不起來,今日的果膏就沒了,我數三聲,三、二...”
“娘!不要!”
剛剛還似乎睡得香甜的人一下子就彈了起來,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樣。
好不容易有了爹,她想多黏黏嘛,雖然爹這種生物奇奇怪怪的,但她還是充滿了好奇。
蕭晴起了身,蕭然便也準備撐着床榻起來,甜钰趕緊靠了過來,有些緊張地看着他:“太醫說卧床...”
“無妨,我站着便是,躺了這許久,人都廢了。”
“可...”
蕭然已經利落起身,神情自若,若不是額頭隐隐有汗水滲出,甜钰倒真要信了。
蕭晴又好奇地圍了過去,在蕭然腿邊轉悠,脖子擡得高高的,望着眼前這般高大的人,滿眼睛都是光。
“爹爹,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喂你吃飯吧!”
蕭晴滿眼期待,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她人這般小,但蠻力倒是大,椅子硬是被她拖着挪到蕭然面前,一腳便踩了上去。
甜钰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就見蕭然一把将她抱在了懷中,還滿眼笑意,朗聲笑道:“不愧是我的女兒,敢想敢幹。”
蕭晴膽子極大,她知道自己的腿被蕭然固着,便彎着腰在桌上拿過油條,蕭然先是一愣,更是用力将她穩住,然後懷中小人拿了食物便立起了身子,笑嘻嘻地将油條放在他嘴邊。
蕭然乖乖張開了口,隻覺食物的香氣在味蕾綻放,那副模樣,就像是吃到了什麼人間珍味一般,眼睛都有些泛紅。
甜钰看着他們,隻感歎道自己這個女兒在俘獲人心方面,簡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彎了眉眼,搖了搖頭,暗道蕭然是逃不過他女兒的小掌心了。
甜钰也不管他們,自己喝起粥來。
門房被叩響,江曉進來禀報道:“夫人,大皇子來了,說...說有事找您。”
“不去!”
蕭然立刻道,他語氣不善,眼睛裡的火尤若實質,突然這麼一聲,把懷裡的小團子倒是吓了一大跳。
蕭晴立刻紅了眼眶,蕭然趕緊手忙腳亂的哄起來。
“是爹爹聲音大了,爹的錯,别哭,别哭...”
“可...可大皇子說,今日若是見不到夫人,他...他便要追究将軍的事...”
蕭然還要開口,甜钰卻道:“好了,我去,這些年我也承了他不少恩情,于情于理,我都是要同他說清楚的。”
蕭然臉色難看,甜钰墊腳,隻輕輕在他臉頰吻了吻,他便立刻舒緩了眉眼,淩厲盡散,他懷裡的蕭晴捂着嘴笑,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