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夜

“靜純，你年紀還小，對今後可有什麼想法？”

蕭然輕聲道，端着書桌上的茶壺，替莫靜純倒着茶水，房中沒有别的仆從小厮，凡事都是他自己親力親為。

莫靜純幾乎有些癡迷地看着他的動作。

水杯放在靠近莫靜純的那方，蕭然朝着裡屋看了一眼，眸子裡全是溫柔，轉過頭示意她開口。

“然兒哥哥，我...你也知道我随母親姓，皆是因為父親入贅了莫家，可後來母親去了，父親怕我被其他姨父姨母欺負便帶着一起去了肅北，怪我不争氣，身體總是不能适應...”

“後來又回了莫家，好在父親有功績，他們也不敢太過苛責我，可...可人走茶涼，父親去後...”

莫靜純紅了眼眶，淚水也止不住，她不停用絹帕擦拭，卻越來越多。

蕭然忍不住蹙着眉，心中卻升起些煩躁，但還是耐着性子道：“我知你受了罪，祖父也托我好生照顧你，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蕭府沒個名分實在不妥，傳出去對你影響亦不好。”

莫靜純紅了臉，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心道蕭然哥哥果然還是看重自己，現下恐怕是...

“我認你做義妹，祖父也認同此法，我會替你相看好夫家人選，到時候從蕭府風風光光出嫁。”

蕭然說着，拿着桌上的一個檀木所制的盒子，遞給了她：“這裡面有些銀票和一處宅院，放心，你婚後的嫁妝蕭府也不會虧待你。”

莫靜純本帶着粉紅的面頰此刻泛着慘白，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蕭然，這同她所想完全不一樣。

“靜純...靜純還不想嫁人...”

她聲音有些激動，嗓音也不由的變大了些，蕭然沉着臉，看了一眼門簾之處，裡面沒有動靜，他才稍稍舒緩了些神色。

“當然，你若是想自立更生，在京都做些生意或是别的什麼，蕭家也會全力支持，隻不過你未出嫁一直待在蕭府對你名聲不好，這宅子裡一應俱全，離蕭府不遠，有什麼你過來蕭府也方便。”

莫靜純就這般呆立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你父親是肅北的英雄，亦是蕭家最忠誠的将士，放心，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你受苦。”

此時，内屋裡發出一陣窸窣聲音，蕭然立刻被那動靜吸引了注意，對着莫靜純，語速頗快道：“你先回吧，好好準備一下，明日我派人送你過去。”

“渴...”

嬌嬌嫩嫩的聲音從裡屋傳來，柔荑慵懶伸出了木榻簾帳，耷拉在床側，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晃了晃。

蕭然立刻取了新的茶盞倒水，也不管在外頭還站着的莫靜純，撩開簾子就走了進去。

她在外頭聽得真切，他一聲一聲喚着乖，甜钰還很是不耐地嘟囔着什麼，她帶着渾噩走出了書房，木盒子沉甸甸的，像她的心，她隻覺自己還沒開始争呢，怎麼便就已經出了局。

走到路上，又看到不少小厮仆從帶着大紅裝飾去了甜钰那處，還有不少人搬着各色箱子，她攔了一人問下，才知道原來甜钰竟從今天起成為蕭府的側夫人了。

側夫人？

她幾乎認為自己是失了智...可她不是妓子出身麼？

妓子怎麼能成為蕭府的側夫人了？

她失魂落魄地往自己院子走去，将自己關進了陰暗的屋子。

*

“醒了，舒服些了麼？”

蕭然聲音溫柔，看着甜钰慵懶模樣，心頭止不住泛着甜。

“你将她送去宅子，不怕她同老将軍告狀？”

甜钰眨了眨眼，她剛剛全都聽見了。

蕭然蹙了蹙眉：“還是吵到你了，不然再睡會兒？”

甜钰捏了捏他的大手：“回答我。”

蕭然彎了眉眼，反問道：“你怎麼知曉此事祖父并不知情？”

甜钰繼續捏着她的左手，為了照顧他的傷，今天又是她使力多：“老将軍怎麼會同意，既是義妹，在府中也不算名不正，這一聽自然是你的想法。”

“小钰兒真聰明，若是男兒身，定是大理寺的智囊。”

甜钰被蕭然逗樂，推開了他，坐起了身：“餓了。”

“在這兒吃，還是回你院裡？”

甜钰直直看着他：“有些想吃城東那家酒樓的口水雞。”

“好。”

甜钰看着他，忽然道：“若是我想吃花樓陳師傅的菜，你也帶我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