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兒。”黎安淺淺地笑着喝了一口檸檬茶,飲料順着喉嚨絲滑地入胃。
仰頭的時候,黎安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酒館的“特别”之處。
天花闆上像是酒館的另一個世界,激光射燈、霓虹燈球,形形色色的男女跟着黎安聽不到的音樂節奏熱舞。确切的來說,天花闆上是一個倒立的世界,從黎安的角度看過去的天花闆是另一個世界的地闆。
這是可能的嗎?重力已經不存在了嗎?
“嗝——”刺激的酒氣逐漸返上來,黎安意識到自己選錯了飲料。
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毛樂插嘴道:“姐姐酒量真好,我們都沒敢點長島冰茶。”
在一堆弟弟面前,黎安嘴硬地應下了自己酒量大這件事。
毛樂放下酒杯,伸手邀請:“姐姐,要不要去頂池裡跳舞?”
“什麼頂池?”嘴上疑問着,黎安已經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毛樂的手心。
毛樂牽着她輕輕一躍,黎安就感覺到自己跟着毛樂飄起來。天旋地轉,一陣搖晃後,黎安被毛樂扶着站定。
“姐姐是不是還沒在頂池跳過舞?”毛樂嘻嘻地笑了一聲,似乎是意外黎安不知道怎麼進頂池。
“對,我第一次跳,你教教我。”
在徹底弄明白之前,黎安沒打算暴露自己是個“正常人”。
毛樂在黎安面前示範了幾個動作讓她跟着學,初學者的動作基本上就是向上躍起後空翻、左右橫跳、跺腳後反彈。
至于毛樂口中所謂的“頂池”,大概是指這個存在于天花闆上的特殊舞池。走動的時候周圍的空間會跟着微微晃動,腳下的地面像蹦床一樣具有彈力,輕輕一躍可以跳得很高但又會很快落回原處。
黎安偷偷觀察了一下,進頂池跳舞的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可能是喜歡頂池内跳舞的滞空感和晃動感,他們的動作都大開大合,張牙舞爪,比她所知道的krump還狂放。
而這群張牙舞爪的人中,唯獨毛樂一枝獨秀,動作舒展,姿勢優雅,看久了黎安竟能從他的動作裡品出來一點芭蕾的味道。
“我這麼好看嗎?”毛樂一步躍到黎安面前。
“好看。”黎安擦擦嘴邊不存在的哈喇子,然後見縫插針的遞上自己的名片,“所以你要不要簽約成為我的模特?”
老天奶,如果老闆知道她下班了還這麼上進,一定會感動得哭出兩行眼淚來。
“你的?模特?好呀,姐姐。”毛樂龇着牙笑起來,眼睛彎成兩個月牙,盛着水汪汪的眼。
黎安沉迷在少年人的美貌中,心裡盤算着要怎麼讓他打開市場,紅遍全球。
其實如果她多注意少年的語氣就能發現,她搞錯了一件事。在簽約成為模特這件事上,黎安的重音在“模特”上,少年的重音在“你的”上,就是這個細微又天差地别的誤會讓黎安在将來後悔現在所做的每一個決定。
黎安跟着毛樂的步伐跳了堪堪10分鐘就已經大汗淋漓,筋疲力盡,比做了半小時有氧還累。在她休息的功夫,毛樂又跳了半小時,隻有額頭微微出了薄汗。
還是年輕人有活力。
“我不行了……帶我下去吧……”黎安雙手撐着膝蓋大喘氣,再跳下去她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
運動加速了血液循環,方才喝下去的酒液全都蒸騰上來,燒得黎安面色發紅。
毛樂牽起黎安的手又是一個躍起,再睜眼時他們已經回到了酒館的地面。
這頂池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黎安察覺到毛樂躍起的動作和跳舞時的動作分明沒有什麼區别,可偏偏就能落回正常的地面上。
毛樂意猶未盡:“怎麼樣?好玩吧?”
“好玩好玩。”黎安嘴上是這麼說的,心裡隻想着趕緊回去,這一天她遭受的已經夠多了。腦中像有八百個水泥攪拌機同時攪動腦漿,胃裡也灼燒得十分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
在黎安徹底醉倒之前,她将自己家的地址和鑰匙托孤一樣交代給毛樂。
同事好友都在加班而且她還不想在死對頭面前丢人現眼的情況下,面前剛認識的單純大學生變成了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