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隻覺得眼前的場景非常魔幻現實主義。
他的衣服從後面撕開,光裸的脊背貼在冰冷髒污的地道牆壁上,泥土凹凸不平,觸感令人萬分不适。
他坐的地方,左前方三五步是一灘惡心的嘔吐物,隐隐散發着不妙的氣味,右前方兩米遠是兩個熟悉的人。
他琢哥,他梁哥。
他梁哥看不清神色低頭不語狀似羞怯?
他琢哥霸道地拉着人家小手欲言又止。
而因為他下意識的一聲喊叫,此刻,兩個人氛圍詭異的人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昏黃的火光中,兩道眼神一個冷淡、一個淩厲。
林北:如果現在我能重新昏死過去,說不定世界會更美好。
最後,還是梁郁率先向他走了過去,将人拉了起來。
纖細颀長的青年臂力過人,單手從地上拽起林北,輕松得仿佛隻是拎過一隻書包。
林北借力翻身爬起,視線從眼前的梁郁轉向後面跟來的唐琢。
後者正直勾勾看着他拉着梁郁那隻手。
動物的第六感讓林北被燙一般猛得縮回手,下意識轉移話題:“這是……哪啊?”
唐琢上下打量一番,見人沒事,也就放了心,胳膊一抱,涼涼開口:“理想城的地下。”
林北由懵轉醒,也想起自己被根莖拉走的事情,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讪讪一笑:“是你們救了我啊。”
唐琢:“不是。”
林北:“?”
唐琢:“樹母拎着你轉了兩圈,覺得幹癟,自己放手的。”
“哈,哈。”林北幹笑兩聲,想讓他琢哥别開玩笑了。
一轉頭,對上梁郁的臉。
梁郁平靜、淡定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追到你的時候,你被根莖丢在了地道裡。”
“……”林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雙手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被貼了标簽的半裸身體。
唐琢沒想到真讓自己陰陽怪氣的說中了,好笑地哼了聲。
林北委屈巴巴看了他兩眼,敢怒不敢言。
梁郁沒有那種惡趣味,上前兩步,從地上将唐琢的外套撿起來,遞給林北,轉而對唐琢說道:“走吧。”
唐琢不置可否,抱臂靠在一旁,等林北可憐兮兮地穿上外套,擡手攔了攔兩人。
“不能這麼走了。”
梁郁順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四下皆是一模一樣的牆壁,一條蜿蜒向前的地道,通向不知道終點是何處的黑暗。
“我們已經漫無目的的走了很久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半個出口。”
“這裡的牆壁質感、地形地勢幾乎沒有任何的區别,我們手裡沒有定位儀器和導航設備,極有可能一直在來回來去地繞圈。”
“退一步講,就算沒有重複走過同樣的地方,這個地下區域究竟有多大我們誰都不知道,繼續這麼漫無目的地往前走,隻怕等到我們活活餓死,也出不去。”
唐琢的話說得決絕,卻很有道理。
梁郁收回視線,不語沉思。
“那個……其實我一直想問來着……”一旁,林北突然出聲。
他的音量雖然不大,但是在靜寂一片的地道裡還是瞬間吸引了其餘兩人的注意力。
對上兩道視線,林北嗓子緊了緊。
其實他也不太确定,但眼下三人陷入困境,他斟酌片刻,還是決定說出來:“你們……沒有聽到呼吸的聲音嗎?”
唐琢和梁郁皆是一愣。
“呼吸聲?”
林北被他們的反應搞得有點不知所措。
耳邊的響動一開一合規律平緩又甯靜,可配上面前兩人滿臉未有所察的懵然,平添了一股吊詭怪異的色彩。
林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抱緊弱小的自己,壯着膽子開口:“自從醒過來,我就一直能聽到這個聲音。”
“剛開始我以為是風聲,但這聲音實在是過于規律了。”
“一聲輕一聲重,一聲像是從遠處悠悠飄來,下一聲又像是朝着來的方向緩緩送去。”
“我們越往前走,這個聲音越大。”林北越說越怕,後背冷汗直流,隻好不停地搓動手臂,欲哭無淚,“我一直以為你們都能聽到,是朝着這個聲音的方向走……原來……自始至終隻有我一個人能聽到嗎嗚嗚嗚……”
唐琢聞言,蹙了蹙眉。
梁郁卻突然好像想到什麼:“從醒過來就能聽到?”
林北可憐巴巴地點了點頭。
“小南剛清醒過來的時候也一直在撓耳朵。”梁郁看向唐琢,“我還以為是它好久不洗澡,太髒了才耳朵發癢。”
話說一半,但唐琢還是領會了梁郁的意思。
他收回視線,轉向林北:“你說,我們越走呼吸聲越大?”
“嗯。”
“一直在變大?”
“呃……也不是一直。”林北被問地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解釋,“時大時小。不過現在的聲音确實比我剛醒過來的時候更清晰。”
唐琢颔首:“你能分辨出呼吸聲來源的地方嗎?”
林北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他閉眼仔細聽了一會兒,擡手指了一個方向。
唐琢沒多廢話,擡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