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琢見到來人是邢秀山,卻沒有想象中那般松一口氣。
他隐蔽地四處看了看,不遠處根樹枝無風吹拂卻倏然晃了晃,唐琢心領神會。
想來梁郁和小南是先一步察覺了來人,來不及叫他,隻能先隐匿自身。
畢竟,他們可不是光明正大被“邀請”進入理想城的。
邢秀山見唐琢神色有異,兩步走到他身邊,關心問道:“你來醫院做什麼?是哪裡不舒服嗎?”
唐琢下意識隐瞞了實情,隻是模棱兩可地回應:“嗯,沒吃晚飯,有點胃疼。”
邢秀山聞言,面露擔憂。
他連忙拉起唐琢,往醫院裡走,邊走還邊念叨。
仿佛真的像個和善的兄長,體貼入微地關心着好久不見的小弟。
聽着邢秀山這久違的唠叨,唐琢微微皺了皺眉。
他們從正門走進醫院,二人身後的自動回彈的門關到一半,似乎被什麼卡了一下,然後又流暢地合上了。
隐秘的空氣中,小南回頭舔了舔被門夾了的屁股。
邢秀山領着唐琢來到急診室,主動代言,和醫生一來一回地交代病情。
唐琢趁着功夫,仔細打量着這裡。
這是個完整又規範的醫院。
麻雀雖小,可分診台、藥房、繳費處、挂号處……一應俱全。
邢秀山帶着唐琢一路看診、拿藥、交費,走過各處,這裡就像每一個正常運作的醫院一樣,所有的崗位都安排了夜間值班的人員,各司其職。
等唐琢拿着開好的藥、謝絕了邢秀山送他回去的提議時,後者卻開口叫住了他。
“小琢,你和你的朋友們打算什麼時候回長洲?”
唐琢聞言一愣。
不等他答,邢秀山繼續說道:“小琢,我不會走了。”
“在長洲,除了你,我沒有别的親人朋友了。我在理想城呆了這麼多年,這裡早就是我的家了。”
“我也知道,你不會留下來。”
“聽那兩個小朋友的話,你似乎組建了自己的傭兵隊。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離開軍部,但你一定也有了自己的夥伴。所以,你是一定會回到基地去的。”
唐琢沒有想到邢秀山會把話說的這麼直白,一時沒搞懂他的意思。
邢秀山仿佛也不期待唐琢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再過幾天,就是樹母誕了。”
“這是獨屬于理想城的節日。我們這裡的人,早就算不清外面的日子了,幹脆,就把樹母重新煥發生機的那天算作伊始。每年的這一天,就是理想城的新年。”
“小琢,你願意過完樹母誕再離開嗎?”
“哥想……跟你一起過個年。”
唐琢艱澀地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他不是一個人。
他有隊員、有夥伴,不能一意孤行。
他們原本說好,明天就啟程離開的。
這個名為“理想”的小城有太多難言的詭秘之處,他不能用梁郁他們的性命冒險。
但是他看着邢秀山已經生了細紋的眼睛,拒絕的話難以出口。
是啊,他們已經好久……真的好久沒見了。
突然,唐琢感覺自己垂在身側的右手被輕輕握了一下。
一隻柔滑的指尖在掌心撓了撓,打了個“對勾”。
緊接着,左邊的手也碰到了某個毛茸茸的東西,它學着自己的主人在唐琢掌心畫了個“%?*#”。
唐琢不知怎的,郁結的心緒一下開朗了起來。
他左手借着擡起撩頭發的動作揮開大狗爪子,右手回握住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朝邢秀山揚起一個無比張揚的笑:“好,哥。”
邢秀山仿佛沒想到他會痛快答應,亦或者被他的笑意晃了神。
他怔愣片刻,也笑了起來。
……
等唐琢和梁郁回到别墅的時候,天邊已經泛白。
秦家樂和林北兩個人正挂着黑眼圈,憂心忡忡地等在一樓客廳裡。
見二人一狗走進來,林北彈射起步。
“哥,梁哥,你倆上哪去了?秦哥突然把我晃醒,說你們不見了,都快吓死我了!”
唐琢擡手照着林北腦袋一揉:“瞅你這點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