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男人擡手一揮,下一瞬變異藤蔓慢慢地順着根莖褪去,露出一個可容兩人人通過的洞口。
唐琢生物電放出去在洞内遊走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生命迹象。
他朝後面梁郁幾人道了聲小心,再次一馬當先,跟着男人走了進去。
事實證明,洞裡确實沒有什麼危險。
洞口雖不大,但内部空間充足,裡面放了一些簡單的保暖用品和生火工具。
仿佛真如男人所言,是他歇腳的地方。
衆人面向這個外國人,拉開一定距離,唐琢自然地站在最前面。
“你是什麼人?”
“哦對,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科倫。”科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像其他人那麼緊繃,他随意地從身上卸下背着的短刀和弩機丢在攤在地面的睡袋上,然後擡手摘下了肩上的互頸。
幾人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後側紋的字母“C”。
林北瞪大雙眼,驚呼出聲:“長洲的人?”
科倫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一愣,随後搖了搖頭:“以前是。後來出任務的時候被狼群襲擊,隊友都死了。我的異能可以短時間麻痹它們的感官,我靠這個活了下來,但是在躲避追趕中迷了路,越走越遠,就找不回去了。”
“就是那層淡青色?”
科倫笑着摸摸鼻子:“是的,那是我使用異能時會出現的現象。”
林北又想到什麼:“你和你的隊友也是接過遺留任務的人嗎?”
“遺留任務?”科倫有些茫然,搖頭道,“我們接的是普通任務。”
唐琢聽到這裡,大概猜到了:“你們什麼時候離開基地的?”
“記不清了。”科倫想了想,答得模棱兩可,“得有快十年了吧。”
“任務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科倫恨恨咬牙:“當然記得,就是消滅那群可惡的鳴狼。”
幾人聞言互相對視,這個男人竟然是遺留任務的第一批領取者。
說話間,科倫已經熟練地在空地上起了火,招呼衆人靠近坐下。
“我其實住在山下,進山是來打獵的,誰知剛巧碰到你們。”科倫一邊說話,一邊從随身的背包裡取出幾塊壓扁的面包。
賣相不太好,但是聞起來卻非常不錯,除了小麥香氣,還摻雜着一種淡淡的甘甜果香。
科倫将這些面包遞給離他最近的秦家樂:“我還沒獵到東西,隻有幾塊面包,你們湊活吃吧。”
秦家樂婉拒:“不用,我們帶了。”
說着,就從包裡拿出一塊被鋁箔紙包裹的壓縮餅幹。
科倫看到他手裡的餅幹不禁目露懷念之色,他淺笑了一下:“基地裡的餅幹還是這個樣子,跟從前沒什麼差别。”
秦家樂看着他的神情,有一點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科倫卻沒等他說話,又把自己手裡的面包往前遞了遞:“樣子沒變,味道估計也不會變,基地賣的壓縮餅幹有多難吃我是知道的。嘗嘗這個,我自己做的,不太好看,可絕對美味。”
看着眼前真誠的笑臉,秦家樂猶豫不決,将目光投向唐琢。
科倫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意會。
他二話沒說把手裡的面包一分為二,在其中半塊上咬了一大口,才将另一半遞向唐琢。
“放心吧,沒下毒,這是我自己帶的幹糧。”科倫将嘴裡的面包咽下去,笑着解釋,“本來想在山上多待一段時間,就帶了好多。”
唐琢看了眼面包,沒說什麼,接了下來:“謝謝。”
說完,就掰下一塊,塞進了嘴裡。
見唐琢吃了,秦家樂和林北也接過面包。
當科倫又取出一塊遞給梁郁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平靜深邃的眼睛。
梁郁就那麼淡淡地看着他,沒說話,也沒伸手。
科倫被看得發毛,拿面包的手抖了抖,給也不是、收也不是,進退兩難。
唐琢見狀,開口打了個圓場:“他不愛吃面包,給我吧。”
科倫憨厚笑笑,将手裡的面包調轉了一個方向。
唐琢接過,見梁郁還直勾勾看着科倫,擡手揉了一把梁郁的腦袋,将他的視線回正,然後往他手裡塞了一塊壓縮餅幹:“你吃這個。”
梁郁收回視線看了眼唐琢,然後乖乖剝開包裝,吃了起來。
科倫坐在一邊,暗暗舒了一口氣。
幾人解決了晚飯,互相也熟悉了一些。
秦家樂接收到了唐琢一個眼神,狀似不經意地提起:“科倫,那些鳴狼是怎麼回事?怎麼死了還能複活?”
“我也不知道。”科倫烤着火,搖頭,“我和隊友們當時也遇到了這種情況。打不死,殺不盡,如果不是異能特殊,我也活不下來。”
林北也加入讨論:“會不會是它們本身的變異特性。”
秦家樂搖頭不認同:“藍塔的生物資料中并沒有提過這點。”
科倫随口接道:“藍塔的資料也不一定都是對的。”
秦家樂:“那它們脖子上人為植入的樹母碎片又是怎麼回事?”
科倫再次搖頭:“不知道。這麼多年,你們是我見過的第一撥接近狼群以後活下來的人,我也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時候、怎麼植入的?”
話題停滞不前,唐琢看了看洞外的天色,打斷幾人:“不早了,先休息吧。”
秦家樂和林北點了點頭,科倫主動提出守夜。
“你們今天跟鳴狼群戰鬥了那麼久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吧。”
秦家樂要說什麼,卻被唐琢制止。
“你好好睡一覺。”秦家樂今天狀态最不佳,唐琢将他安排在山洞靠裡的一個舒适位置,然後轉向科倫,“那辛苦你先守上半夜,後半夜我來換你。”
科倫欣然接受,點了點頭。
唐琢坐回梁郁身邊,見人還醒着,看着某個地方怔怔地出神。
他身後靠着的小南已經早就睡了,現在美美打着小呼噜,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
“想什麼呢?”
梁郁聽到聲音,收回視線看唐琢,乖乖回答:“沒想,在發呆。”
唐琢輕笑了一下,擡起手,虛虛擋在梁郁眼睛上:“那别發了,早點睡吧。”
梁郁聽話地往下坐了坐,完全靠躺在小南毛茸茸的身上,閉上了眼睛。
長長的睫毛掃過唐琢的手心,輕柔的觸感留下一串難言的悸動。
唐琢快速收回手,盯着手心愣了愣。
随後,他将手伸向旁邊的背包,從裡面拿出一件備用的外套,輕輕蓋在梁郁身上。
做完這一切,唐琢半躺在梁郁身邊,也閉上了眼睛。
暮色漸深,中活躍地區的夜空裡看不到星月,荒野中,山洞裡的篝火就是唯一的光源。
火焰微弱的跳躍,映在每個人臉上,明明滅滅。
除了木材輕微爆裂聲和微不可聞的夢呓,四周靜寂一片,山林中的夜色屏息不語,等待破曉來臨。
活躍地區沒有四季,但風從沒有赫爾因子的地方吹來。
深秋過半,空氣變得寒冷,冰涼的氣流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撥動着整座紅楓山的神經。
柴火似乎快要燒盡,火焰逐漸變小。
黑暗像是漲潮的海水,一點一點将光明的海岸線逐步蠶食。
寂靜的夜晚中,似乎有什麼正靜靜地注視着山洞。
梁郁隐在黑暗中,倏得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