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就在門口，也聽不到門内有任何的聲響，在這片嘈雜的工業區中顯得冷清、靜寂、又格格不入。

唐琢走近鐵門，擡起手，輕輕敲了敲。

半晌，門上一扇小窗被拉開，窗中露出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

眼睛轉了轉，最後落到唐琢身上，唐琢坦然由着他打量：“銅槐路來的，要訂一批機油。”

銅槐路，獵風基地的地址。

機油，就是基因穩定劑。

唐琢的臉并不算陌生，眼睛後退兩步，合上小窗。

很快，鏽色鐵門“吱嘎”一聲，緩緩打開。

唐琢率先擡腳走了進去，空氣中彌漫着金屬的腐朽氣息和刺鼻的機油味道，梁郁難見地皺了皺鼻子。

唐琢從兜裡掏出一個口罩遞給梁郁——本來就是給他準備的，他這張臉蛋，眼生又漂亮，太紮眼。

幾人穿過排排堆滿了殘破零件、雜亂無章的鐵架，來到一個破落牆角。

這裡陰暗潮濕，生滿了黴菌。

一個毫不起眼不起眼的巨型廢料壓縮機靜靜地停着，表面鏽迹斑斑，似乎早已失去了作用。

一個靜止的轉送台延伸進垂直髒污皮簾的入口，唐琢等梁郁乖乖帶上口罩，率先低頭，走了進去。

内部通道狹窄幽深，延向不知何處，牆上昏黃的小燈勉勉強強照亮腳下的路。

對于唐琢的個子來說，走得很是憋屈。

越往裡走，空氣越冰涼潮濕，機油的氣味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彌漫着的陣陣黴味和淡淡煙草氣。

顯然，這條通道被長期使用着。

地道盡頭，一個電梯門大開着，停在他們面前。

與其說是電梯，它更像是個工業用的小型升降機。

秦家歡和梁郁都瘦，六個人将将能擠進去。

龍牙的兩個進化者站在門口，手動拉上了破舊的電梯門，鄭鈞擡手在牆面的操作闆上輸入了一串複雜的密碼。

“轟隆——”一聲後，電梯顫抖着啟動，緩緩下降。

約莫過了半分鐘，電梯猛地一震，停了下來。

龍牙的兩人再次上手。

就在電梯門即将被拉開的時刻，鄭鈞油兮兮地靠近梁郁，擺出一副自以為潇灑無比的姿态，用十年咽炎都夾不出來的“超絕”氣泡音低低開口：“我們到了～”

梁郁下意識往唐琢身邊躲，奈何空間實在狹小，他腳步一動，一下就撞進了唐琢懷裡。

唐琢隻覺得胸前一碰，下一瞬間一陣淡淡的牛奶香氣浮上了鼻尖。

梁越剛來基地，還沒來得及購置日用品，他所用的都是昨天林北玩狗玩爽了以後大手一揮借給他的——都是林北喜歡的牛奶香型。

唐琢一向不喜歡這種味道，實在覺得膩人。

如今猝不及防被牛奶氣息撲個滿懷，難受極了，想要避開。

他剛有動作，梁郁便察覺了一般擡頭看來。

唐琢猝不及防對上梁郁的臉。

深邃的雙眼，奶白的膚色，仿佛香氣不是來自洗發水，而是從眼前人的皮膚中滲透而出。

唐琢心跳漏了半拍，腦袋有點發脹。

又是一聲巨響，龍牙的人一下把門拉開

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巨大的地下空間喧鬧非常，根根粗壯的鋼鐵立柱支撐起高高的穹頂，大大小小的商鋪蛛網交錯，吆喝還價之聲不絕于耳。

不論暗潮如何洶湧，明面上卻實實在在是人聲鼎沸、燈火輝煌。

幾個人層錯着走出狹小的電梯轎廂。

牛奶洗發水的香氣從鼻尖流失，唐琢呼了呼氣，恢複了正常。

我果然讨厭牛奶的味道。

擡腳之前，唐琢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