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盞掀開砂鍋的蓋子,騰騰熱氣迎面撲來:“人參、黨參……都是大補的藥材,這鍋雞湯真舍得下血本啊。”
溫輕寒慢吞吞吃着隻剩下一點餘溫的白粥:“是啊,母親是疼我的。”
白悠盞突然安靜了。
溫輕寒竟然有些不習慣,挑了挑眼皮。
白悠盞歪歪腦袋:“我怎麼覺得你在嘲諷我呢。”
“沒有。”溫輕寒輕描淡寫道,也不知道這魔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不過這個湯你不能喝,體弱氣虛的人喝這種大補的湯隻會對身體有害。”
這點基礎常識白悠盞還是懂的,他之前喝過老參須泡的茶都能流鼻血,溫輕寒這身體,這一盅湯補下去,直接翹辮子也說不定。
這修真界的人,怎麼就連這點也不知道呢?
得虧他記得美人室友的收留之恩。
而溫輕寒對不能喝雞湯這件事,也沒有表示任何不滿,似乎……白粥更好香甜,他道:“不想喝就倒了吧。”
這麼補的雞湯浪費太可惜了。
白悠盞心生一計,抱起砂鍋往外跑:“我去隔壁再換點米。”
瓊州城最近的大事就是溫家二少爺,還有為二少爺前途而搬出府的病秧子大少爺,簡直說不膩。
尤其是茅草屋所在的這條街道,馬車來來回回,太讓他們長眼了。
“溫府馬車下來的那個貴夫人就是主母吧,雖說是繼母,但對繼子比親兒子還寵呢。”
“所以大少爺才這麼孝順,為了弟弟的前程。”
議論聲中,白悠盞抱着砂鍋,走到今早換米的那家門前。
這家住着一家三口,男人在碼頭做力氣活,平時是老母在家帶小孫女,米糕給小孫女打了牙祭,雞湯正好給兒子補身體。
老婆婆感激不盡,把砂鍋放在竈台上的蒸鍋上,小火溫着,又去拿米。
白米全拿出來了,她還拿出一袋小米一袋綠豆,不安地說:“雞湯還是老母雞嘞,用的都是好藥材,我知道這些不夠,再添點銀錢行嗎。”
就算是用錢換人家不喝的雞湯,也是值的。
白悠盞擺擺手:“這些夠了,不過我想打聽一下,大少爺為什麼搬出來啊?”
放着好端端的府邸不住,小厮丫鬟的伺候不要,搬出來挨凍受罪,還被藥鋪夥計詐騙。
老婆婆拉着他的手,感動不已:“大少爺孝順啊,溫家祖上冒青煙了。”
白悠盞想不通,孝順和搬出家門有什麼關系。
老婆婆繼續說道:“溫家二少爺在無情門的資質測試中震驚全場,長老都說他的資質是百年罕見,要把他送到天下第一宗當弟子,這不,第一宗的長老都親自來溫家為二少爺測資質呢。”
白悠盞瞳孔放大。
天下第一宗,聽起來很厲害。
魔尊的身份是不是會保不住?要不要趁早跑路?
老婆婆話沒說完:“這不是,這麼大的榮耀,大少爺怕耽擱二少爺的前程,他這一身病萬一害得二少爺在這些日子染了病,就自請搬出來住了。那天的情形我還記得呢,大少爺一邊咳嗽一邊租下那間屋子,小臉白的,可招人疼了……”
“婆婆,我想問問,那間屋子是誰家的?”
“他家好像是開藥鋪的,就是夜市那家藥鋪,不常回來,空了好些年了。”
巧了麼不是,他家夥計,剛被送去見官。
白悠盞敏銳地嗅到貓膩。
但老婆婆畢竟是旁觀者,都是聽說的消息。
當事人是幹什麼用的,白悠盞決定回去問問溫輕寒。
直球點,不搞拐彎抹角。
他扛起糧食回到茅草屋。
溫輕寒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纖瘦的少年扛着一個與他身材極不相符的麻袋,像是要把少年的腰壓彎。
他下意識想伸手扶一把,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是病秧子,少年是能炸平一座山的魔。
于是又自然地坐回去了。
白悠盞放下麻袋:“你是為了弟弟,就是二少爺,主動搬出來的嗎?”
“自然不是。”溫輕寒無意隐瞞,“我那弟弟的小厮不是在我窗前念叨,或是在我必經之路上竊竊私語,怕二少爺被連累生病錯過見長老的珍貴機會,我為了溫家着想,主動要求搬出來。”
窗前?
必經之路?
哪有這麼巧的事!
白悠盞氣不可遏:“你知道他是故意用這種辦法把你趕出家門的吧!你身子這麼差,他這麼說,是想要害你!”
太可恨了,怎麼可以這麼欺負人。
溫輕寒淡然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