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從嚴第二天上集市上看衣服,要的量實在大,走了三家店才湊齊三十六件尺碼各異的墨綠色兒童款蒙古袍。
鐘一遠程指揮,許從嚴樂在其中,這是難得表現自己實力和财力的機會,兩個人在微信裡有來有回,許從嚴恍然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集市上人來人往,許從嚴買完衣服四處轉了轉。
他看上一塊挂毯,織着盛裝騎馬的蒙古漢子形象,一米五見方挺大一塊,摸上去的毛料紮實有質感,很有民族特色。
問店家多少錢,說要兩千多塊,也沒還價,直接讓老闆給他包起來。
“來這旅遊,帶的紀念品嗎?”毯子卷起來紮緊,份量壓手,老闆做了他生意,樂呵呵地與他攀談:“還買了這麼多衣服?家裡孩子多嗎?”
“嗯,毯子挂家裡,衣服是給支教的學校帶的。”許從嚴接過挂毯掂了下,随口說道:“真重哈,扛回去不容易。”
“你是支教老師?”老闆聽到他的話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一半一半吧,我是過來做公益活動的,就是下星期那個音樂節,有組織學校學生參加表演,在牧場學校呆了一陣子。”許從嚴笑着和他介紹:“到時候記得來看。”
“你在牧區學校?很遠啊!”老闆感慨道:“你今天要趕回去嗎?我讓人送你吧老師!”
許從嚴不好意思,忙不疊拒絕:“不不不,太麻煩啦!”
“不麻煩!支教老師都是這個!”老闆說着豎起大拇指,又朝店裡頭喊了幾句,出來一個小夥子。
店家的熱情推脫不掉,他們對支教老師保有天然的敬意,許從嚴順意而為,搭上了他們的順風車。
許從嚴說了上車後,鐘一便去排練了。
排練的時間過得很快,海日和拉瑪的部分鐘一着重糾正了幾個咬字和音高,兩姑娘唱歌很認真,她們特别珍惜這次表演的機會。
其其格每天都會幫着廚房的阿婆幹點力所能及的活,有時候下午有空會悄悄站在門口看大家排練,鐘一看見了索性讓她進來,大肚子的其其格坐在角落裡,雙手捧着臉蛋,看小孩們陶醉的表情,她在歌聲裡揚起淡淡的笑意。
許從嚴帶着新衣服走進排練室,鐘一正好在指揮,蘇力德站在查蘇身邊,一個拉琴一個獨唱《海拉爾河》的開頭,後邊的大隊伍手牽着手左右晃動,制造出浪花的感覺。
鐘一看到風塵仆仆的許從嚴,微微點下頭并未喊停,繼續打着拍子讓他們唱下去,許從嚴識相地站在門口沒進來,安靜的等待他們唱完。
兩首合唱,鐘一都有做改編,《海拉爾河》增加了中文唱段和馬頭琴間奏,增加了時長和表演的觀賞性,突出了蒙古特色,但難度也随之升級,好幾個孩子唱着唱着忘詞,混在裡面不知所措。
“歌詞,一定要背出來!”唱完後,鐘一指了指兩三個忘詞的小朋友,嚴肅地說:“下周表演的時候就算忘詞了也不要表現出來,跟着大家的動作做起來,嘴巴動起來!大屏幕上有特寫,很可能就能拍到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鐘老師。”
鐘一後退一步,朝他們拍了拍手:“好了,休息一下,演出服到了大家來試一試。”
許從嚴聞言提着兩大袋子走進來,一聽有新衣服,大家都很激動,叽叽喳喳圍在許從嚴身邊。
“排好隊,我給大家發。”鐘一站在許從嚴身邊說道。
許從嚴笑道:“聽從鐘老師的安排!”
其其格站起來幫他們穿衣服,墨綠色蒙古袍百搭,很快一群墨綠色的蒙古小娃娃們站在了排練凳上躍躍欲試。
“真不錯,變正規軍了。”許從嚴推了推眼鏡,很滿意自己挑的衣服。
“你這衣服肯定不是一百塊一件吧?”
上午許從嚴拍來照片,鐘一選中這款,許從嚴說很便宜,可剛剛上手摸了下這自帶光澤面料,是綢緞的。
“不貴,好看就好。”
鐘一看了眼許從嚴的後背,不自覺地笑了。
許從嚴一直都是個靠譜的男人,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音。
“謝謝。”鐘一輕聲說。
大家穿上新衣服唱歌,大家都卯足了勁頭,最後幾遍排練沒出什麼纰漏,鐘一很滿意,許從嚴和其其格更是拍手叫絕。
校長都跑來湊熱鬧,對許從嚴的傾情贊助更是感激不盡,他和以前那些喜歡畫餅沽名釣譽的愛心人士不一樣,許從嚴是真的做實事捐物資,人還沒有架子和學生老師打成一片。
“許老師,真是太破費了。”校長兩隻手緊緊握住許從嚴,“您一定會好人有好報,鐘老師和你都是。”
“太客氣了校長,我也是為了讓演出更打動人心。”
許從嚴和校長客套着,鐘一站在邊上聽,場面上的事鐘一向來不擅長。
正說着,校門口闖進來一人,拿着一根棍子兇神惡煞地往這兒沖,鐘一剛看清是巴音,對方的大長棍子已經近在眼前。
“小心!”
說是遲那時快,許從嚴将鐘一整個攬進懷中背轉過身,生生替他扛住了那一棍子。
巴音下了死手,棍子上的倒鈎扯住了許從嚴的襯衫,他拔出帶過肩膀,撕開一道很長的口子。
他悶哼了一聲,臉色驟然煞白,肩膀上汩汩鮮血湧出,浸濕了襯衫。
“許從嚴!”鐘一駭得心髒狂跳,摸了一手的血忙扶住許從嚴。
巴音正欲再次下手,被校長一把撲倒在地上,壓着他的脖子臉貼地,但忍着嘴裡卻不依不饒地怒罵:“你們這群見不得我好的走狗!其其格肚子裡的兒子是我的!”
“你們憑什麼!憑什麼!”
原來是為了其其格的肚子,鐘一怒不可遏,“憑什麼?呵,你也配?”
說着狠狠踹了巴音一腳,再想踹許從嚴拉住了他。
“特麼的打的就是你,就是你帶走了其其格!”巴音像魚一樣在地上打挺,嘴巴是沒把門的風箱,呼哧噴着粗氣。
“她隻有十五歲!”鐘一拔高聲音與之對嗆:“禽獸不如,這麼小的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巴音再想掙紮,好在學校裡的人聞聲趕來,都幫着校長鉗制住他。
校長回頭看着許從嚴,衣服已被鮮血浸透,忙和鐘一道:“帶許老師去清理下傷口,我辦公室有紗布。”
許從嚴咬着後槽牙一言不發,鐘一擰緊眉頭經過巴音身邊時又忍不住踹了一腳。
扶着許從嚴轉過彎眼看着快到辦公室,迎面走來其其格,氣勢洶洶手裡拿着一把刀。
“其其格!”鐘一大聲喊她的名字,想讓她停下,可對方眼裡蓄着淚,無比留戀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決絕的離開。
“快,你去攔住她,别讓她做蠢事。”許從嚴推開鐘一,慘淡地笑了笑:“我不礙事的。”
“你…… ”鐘一猶豫不決。
“快去!”
鐘一嗯了一聲,邊回頭邊喊:“我很快過來,等我。”
拿着刀大着肚子的其其格一步步走向那個曾經将她困在深淵的男人。
校長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上前,一直躲在教室門口的蘇力德也跑過來拉住了她。
“讓我殺了他!你永遠也别想看到孩子!”其其格已然失去了理智,喊叫着奮力掙脫他們。
趴在地上的巴音吱吱笑着,擡着眼皮子滿是兇光,他淬了口痰惡狠狠地說:“來啊,死娘們!把我弄死,咱們誰也别放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