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窗外景色消失不見,火車進站,車身一頓一頓,最後停了下來,恒源站到了。
呼啦呼啦拉着行李箱下去了一波人,又換另一波人上來走走停停,端着手機核對座位信息,嘴裡念叨有詞。
“020”
聲音不大不小,語氣溫柔若水,清潤如玉,水潤飽滿。
這聲音會讓人想到珍珠,所謂珠圓玉潤。
但在江祝耳朵裡卻沒那麼美妙,或者說,是厭惡。
“你好,請問這是你的行李嗎?”
這句話是對江祝說的。
江祝聞言轉頭看向那人,看見那人容貌,眼底閃過一絲驚豔。
又看見那人擡手指向自己放置行李箱的方向,“這個白色的行李箱是你的嗎”
“嗯”
“我挪下你的包”,裴玉然解釋道。
“可以”
裴玉然動作有些生硬地将行李放好,坐到自己位置上,打開手機發了句語音,“我上車了”。
火車搖搖晃晃地啟動了。
江祝昏昏欲睡,擡手将帽檐壓低,靠着椅背抱着雙臂又昏睡過去。
【煩死了!裴玉祯怎麼回事?這麼熱的天就這麼喜歡穿長袖襯衫,真是裝。明明一點也不舒服!就不能穿點舒服的衣服嗎?這就算了,還喜歡把扣子系怎麼高,喘得了氣嗎?】
【哼,以為這樣就能難住我?你能穿的我也能穿。】
【這破椅子怎麼回事?又硬又不能靠!】
【不是?我到底抽了哪門子瘋,為什麼要學裴玉祯,非要來坐這個破火車?都怪裴玉祯,放着好端端的飛機頭等艙不坐,跑來坐什麼列車,害得我也得跟着坐。 】
【我到底為什麼要好奇火車硬座是怎樣的!氣死我了!】
【嘁,真能吹啊】
【好難受,為什麼要擠我?!】
【我再也不要坐火車硬座了,好累...】
...
像機關槍一樣的抱怨發瘋聲一個勁地朝着江祝耳朵眼兒裡鑽。
明明聲色動聽如琅玉相擊,香蘭泣露,可現在卻是有些面目全非,聽上去咬牙切齒,怨氣逼人。
江祝皺皺眉擡手将帽子往下壓了壓,對此像裴玉然那樣溫潤如玉的人說出這般話并不意外,因此他不會擡起帽檐去探究發生了什麼,一直維持原狀,閉目養神。
畢竟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已經領教過了不是嗎?
隻是周圍人似乎聽不見這些話,更像是裴玉然自言自語。
自上車起,就有不少人被裴玉然的容貌氣質所吸引。在火車行進過程中,時不時就有人會瞧瞧看他一眼,雖說他長相驚豔,給人一種距離感,但是周身充斥有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說是氣質又或者是磁場,也可能是錯覺,卻又讓人莫名想要親近,給人一種很好相與的感覺,反差感與神秘感交叉融合,勾人更深一步探究。
一桌子人不久就聊着熱絡了,隻有江裴二人沒有加入,江祝在睡覺自然沒人打擾他,但裴玉然沒睡。
人總是愛美的。
“欸,小夥子,是上哪去啊?”,婦女磕着瓜子問裴玉然。
除了江祝,這一桌的人紛紛投去目光。
裴玉然怔了一下,意識到是在問自己,扯下一邊耳機,嘴角稍稍上揚,旁邊露出兩個小梨渦,看着婦人溫柔地回答道:“我是去江甯,去那裡上學”
看着美人一笑,周圍看見的人都不經一愣。
旁邊的中年男人将瓜子皮扔進鐵盤,扭頭興緻盎然問裴玉然,“去大學吧,哪個大學啊?”
“江甯大學”
“哦喲,厲害的哦!”婦人比了個大拇指
周圍人啧啧驚歎,還是個高材生。
坐在靠窗位置的小男孩也不吵了,好奇地問中年男人,“爸爸,什麼是高材生啊?”
中年男人把水壺遞給坐在旁邊的小男孩,“喝點水,考上江甯大學的就是高材生,你要向哥哥學習,也考個江甯大學。”
小男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喝水,舉着拳頭激動喊道,“我也要考江甯大學!”
男子見狀有些欣慰,“那你就要好好學習”,拿着水壺又往男孩嘴邊湊了湊,“快喝,一會你就上火”。
小男孩扭過臉,大喊,“我不要喝水!”
話音剛落,江祝擡手微微掀起帽檐,半眯着睨一眼了坐在對面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吓得身體一僵,霎時噤若寒蟬。
江祝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到裴玉然身上。
他能聽見裴玉然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