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裡有淚光,額前發絲淩亂,是個驚慌失措的迷茫模樣,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是驚吓過度。
但這裡的人幾時見過他這般柔弱不堪的樣子,登時個個瞪大了眼,像是活見了鬼。
隻有齊聞風将他護在身後,拍他的手安撫他:“沒事了,别怕。”
一行人走上前去,見那靈獸歪着頭倒在地上,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洇濕了一圈地面。
“這靈獸是在哭嗎?”其中一個弟子不确定地問。
“好像是在哭吧……”另一個弟子回答也很不确定。
事實上,他們都看見了靈獸在哭,隻是不敢相信,靈獸居然會因為被打了一下就哭成這樣。
隻有靈獸自己知道,它先是挨了一腳,被恐吓威脅,後又挨了一劍,又被眼神警告不能還手,這般屈辱和委屈,它怎麼能不哭?
“這靈獸似是先前就受了傷。”齊聞風觀察一番,轉頭問,“阿淵,是你做的?”
謝九淵搖頭,一臉無辜:“我隻是往裡走,它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拍了我一爪子,我不敵它,隻能逃跑,幸好遇到了師兄你,不然今日我就……”
他說着,聲音竟是有幾分哽咽了。
齊聞風又拍了拍他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看見這一幕,那靈獸眼淚流得更兇了。
時至今日,它才知曉這迷霧森林之外的人有多可怕。
靈獸還沒從這驚天的污蔑當中緩過來,便聽得有人道:“這靈獸受了傷,靈氣不足,也瞧不出來是幾階靈獸啊。”
另一人接話道:“這個不難,剖出它的靈石一看便知。”
說着,竟是要動起手來。
齊聞風被謝九淵抓着手臂,便沒有親自上前去,隻是側了身子,給那兩個說話的弟子讓了路,叮囑了一句:“小心一些。”
有些靈獸在瀕死之際會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反撲,雖說是殘燭之力,但若靈獸等級過高,接近的人又太過大意,那這一絲力氣也可能會要了人命,齊聞風的叮囑不無道理。
那兩個弟子點點頭,動作也謹慎起來。
【若是有人說要剖你的靈石,你就一尾巴甩飛他們,然後頭也不回的逃跑,可記着了?】
靈獸将這句話作為救命稻草,一直記着。
它收住眼淚,往謝九淵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得到對方肯定的視線後,虛弱地哼了幾聲,聽起來十分可憐。
那兩個弟子面露不忍,一時沒有動作。
正在此時,靈獸突然暴起,粗壯的尾巴甩到前方,狠力一拍——
碎石枯枝,塵泥落葉,頓時全都混攪在一起,翻飛砸落。而一同被抽飛出去的還有那四個弟子。
唯一幸免于難的隻有齊聞風和謝九淵。
或許是他們所站位置碰巧是靈獸尾巴沒拍到的死角,總歸,那處連一片葉子都沒敢飛起來。
那靈獸奔跑速度極快,騰躍一下就跳出去幾十米遠,時不時還又甩一尾巴,一會抽倒樹木,一會掀起大片沙塵。等到迷眼的塵土散去,幾個弟子再追上去時,也隻不過是從一片沙塵跑進另一片沙塵,咳嗽聲不斷。
齊聞風把人叫回來,道:“沿路視線受阻,追不上的,算了吧。”
“可是我們好不容易遇到一隻受傷的高階靈獸……”那弟子很不甘心。
不單是他,其他弟子也是一樣的想法。高階靈獸本就難以對付,如今遇到隻落單的,還受了傷,不用他們以命相博就能打赢,就這麼放走也太可惜了。
相反,齊聞風卻很冷靜:“你們沒有注意到這靈獸跑走的方向嗎?”
聞言,幾人都不約而同看向那靈獸跑走的方向,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好一會,才有人語帶疑惑道:“它是往……深處跑的?”
說出這話的當口,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恍然大悟一般:“它是往深處跑的!”
其他人也意識到了什麼,紛紛面露難色。
見狀,齊聞風适時解釋道:“深處危機四伏,這靈獸此舉便是要将我們引進去。今日便是師父在此,也不敢貿然往那深處去,我若是放任你們追上去,豈不是置你們的性命于不顧?”
弟子們此時已經知道他的用意,都面有愧色。
齊聞風又道:“我們此行雖是為了狩獵,但下山時我也同你們說過,此行危險,切不可魯莽行事,若是你們出了事,我如何同師父交代?”
幾個弟子慚愧低下頭去。
“大師兄,是我們太沖動了,對不起。”
“我們錯了。”
“我們不會再亂來了。”
看他們一個一個認錯,謝九淵心情大好,有些得意地揚起了唇角。
這一幕正好被一個弟子瞧見,當即便疑惑問他:“謝師兄,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