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後肩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望去,身後卻隻有人潮和晃眼的燈火。
多年養成的戒心讓謝九淵下意識蹙了眉,他還未完全轉過身來,手上就已經蓄了靈氣。
“謝九。”
聽見聲音,指間靈氣瞬間散去,謝九淵微仰起頭,看向眼前這個比他高了不少的人,心中竟有一絲異樣的情緒。
自湖邊一别後,這是他們第二次遇見。
“你眼睛怎麼了?”說話的依然是對方,正垂眼打量着他。
“哦。”謝九淵一把扯下蒙眼的白紗,“帶着玩兒的。你怎麼會來這裡?”
不等人回答,他便已經往人家腰間瞥了一眼,看那白玉玦好好挂在那處,便笑起來:“看來今日不是來找玉。來閑逛?”
玄晏順着他的話點了下頭:“算是吧。你呢,又來助人為樂?”
說起這個,謝九淵便想起那日湖邊的事,頓時失笑。
“讓你說中了。”謝九淵道。
玄晏隻當這是玩笑,但也順着問下去:“是麼,救人還是嘗鮮?”
謝九淵唇邊也是笑意:“你來晚了,人救完了。”
“那嘗鮮呢?”玄宴微揚了下眉。
聞言,謝九淵往前邁了一步,眼裡笑意更甚:“這不是在等你麼。”
他刻意說得很輕很慢,宛若蠱惑一般。火光在他臉上跳躍,襯得他眼睛很亮,在夜色裡竟是透出一絲詭異,像迷霧森林裡吞吃活人的妖魔。
然而,玄晏隻平靜的看着他,道:“那現在你等到了。”
神情語氣,全然不見絲毫害怕恐懼。
謝九淵一怔,頓覺挫敗。
他怎麼也算半個魔族,這人不過是個仙門弟子,他兩次揚言要吃了他,這人竟都是面不改色。
實在沒意思,但又挺有意思。
謝九淵收起故作神秘的笑,退開了點距離,百無聊賴一般把玩着手上的白紗,問道:“随便聊聊?”
“嗯,正好有事問你。”說罷,轉身便走。
聽對方說有事要問,謝九淵自是奇怪,才見了一面的人能有什麼好問的?但對方已經走出去好一段路,隻得見背影,他也隻好跟上。
或許是為了熱鬧,鬼市懸挂最多的便是燈籠,各式各樣,色彩缤紛,其上圖樣更是千奇百怪,看花了眼。
二人落座在一處樓台,因為是凸出來的一小方台子,視野開闊,得以窺見鬼市繁燈三千的景象,就連闌幹上都挂着一排小巧精緻的滾燈,觸手可及,十分養眼。
謝九淵指尖撥轉着近處的一隻滾燈,輕笑出聲:“原來鬼市有如此景緻,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他像是自說自話,忘了對面有人,更沒覺得會有人回應他。
但正如他今日才看見這些滾燈一樣,玄晏也是今日才遇上了這樣一個人,既是陰差陽錯,也是剛剛好。
玄晏問道:“你經常到這裡來?”
謝九淵偏頭朝他看過來,默了一瞬才道:“以前喜歡來。”
在他隻是四夷門的弟子,不是魔族,也不是千機閣的閣主時,師兄弟幾個人偷溜下山,最常來的就是鬼市,往這裡送過靈石,也淘買過丹藥,更打過架,懲過惡,揚過善。
做了千機閣閣主後,别說是鬼市,任何地方都是拒他于千裡之外。
算起來,他竟是從未好好看過這鬼市的景色。
玄晏眸光落在他身上:“我以前也喜歡來,沒遇到過你。”
謝九淵看他一眼,失笑:“鬼市這麼多人,沒遇上不是很正常嗎?”
“也有道理。”玄晏仍是盯着他。
被盯得久了,謝九淵反而更想笑,索性收回手,轉眸看他。
“你想問我什麼?”
有了話引,玄晏才覺不失面子,道:“我去了魔都,沒找到你。”
“找我?”
謝九淵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那日在湖邊這人便以為自己是魔族,而他也沒反駁,順勢認下了魔族的身份。既是魔族,自然是住在魔都。
不過……
“你找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