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亞想了想,說道:“想親眼見見東洲的一些……鬼怪?”
“思遠呢?”顧思議低頭看弟弟,順手揉了揉顧思遠有些炸毛的頭發。
“走些恐怖程度高的任務,給顧北練練膽。”顧思遠歪頭往他哥要移開的手心裡蹭了蹭。
他說完,一轉眼,發現王俊也想把頭放在他哥手底下:“……”
衆所周知,他哥顧思議的本體是玲珑玉骨,用上古時期還未開化的野蠻思想來講,這種骨頭用來做按摩器具效用最佳,畢竟玉骨本身能産生靈氣,而靈氣能溫養許多生靈的軀體,讓生靈對其心生親近之意,就連平時去貓咖,他哥也比别人更受貓歡迎。
狗同理。
索亞也往顧思議的手邊靠。
顧思遠心想:鳥也同理。
與此同時,和四人一門之隔的顧北在睡夢中感覺并不好。
他睡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口渴,硬是從睡夢中掙紮起來,去桌邊拿杯子喝水。
喝水時,顧北的視線漫無目的亂放在桌上的各處,他的視線最終落在桌上的鏡子裡,從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和自己身後的一個人形黑影。
顧北猛回頭,手裡的瓷杯滑落在地,在屋内摔出一聲爆響,可身後并沒有什麼東西。
他驚魂未定地看了看四周,蹲身想要将瓷杯撿起來,蒼白的指尖碰上陶瓷碎片,又從碎片的反映中看見天花闆上趴着一個人形黑影,立即擡手,将碎瓷片甩上天花闆,想要将那個黑影擊落。
裹挾着魔氣的碎瓷片紮入天花闆,沒有擊落任何東西。
不對勁。
顧北猛然反應過來,狗窩裡有顧微塵所設下的陣法結界,理論上沒有任何鬼物能在狗窩裡撒野。
他跨過碎瓷片走出房間,想要叫隊友出來,卻在走廊的盡頭看見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靈堂——顧微塵的靈堂。
老祖宗……去世了?
不、不對,老祖宗本來就不是活人,為什麼會有靈堂?
是消亡?隕落?還是湮滅?
如果老祖宗隕落了,對方設置在狗窩的陣法和庇護等自然也會失去效用——因為狗窩的陣法運轉不是依靠靈力,而是依靠顧微塵的神力。
那他方才看見的鬼影……?!
“王俊!”顧北下意識去尋找這棟房子裡最能震懾鬼怪的存在,他狂捶王俊緊閉的房門,想擰動門把手,卻發現擰不開,門被從裡面反鎖了——王俊睡覺可從來不會鎖門!
……不對、不對,不對!
王俊可是除祟犬,如果狗窩裡出現鬼怪,第一個有感應的一定是除祟犬王俊,而王俊絕對不會這麼安靜,也不出來告訴大家一聲,除非王俊根本不在狗窩裡。
王俊不在狗窩裡,為什麼他的房門會被從内鎖上?
索亞很有禮貌,不會随意去别人的房間裡;如果在裡面的人是顧思議的話,早在他第一聲砸門的時候就會過來給他開門了;顧思遠進去鎖門的幾率倒是大一點,但肯定會在他開始砸門的時候就開門罵他。
那,王俊房間裡鎖門的人,是誰?
仿佛是要回答他一般,房門忽然傳來開鎖的細微聲響,這點聲響在顧北敏感的神經中無限放大,震耳欲聾。
他驚魂未定地退後幾步,看着房門被向外推開,王俊的身影在門後出現。
王俊一臉奇怪地瞧着門口的顧北,問:“你半夜不睡覺,杵在這裡做什麼?”
顧北看見是熟悉的王俊,一直提着的心髒落了下去,叉着腰大松一口氣,“吓死我了……”
在視線落到王俊的雙腳上時,他剛松出去的那口氣又迅速吸了回來,心髒因為情緒的大起大落太過而難耐地躍動,撞得他胸腔生疼。
王俊的雙腳是反的,腳尖朝向身後,腳跟向前。
顧北神色驚恐地擡眼,看着王俊并無異樣的臉。
“顧北?你怎麼了?”王俊說着,向顧北走去,一臉擔憂,“睡不着麼?”
“你别過來……”顧北退後一步,發現他退無可退,身後就是牆壁。
縛魔絲……縛魔絲!顧北倉皇地去摸自己身上的口袋,卻到處都找不到任何絲線,身上沒有筆,他咬破手指想要畫符驅邪,卻發現自己的血染不上任何事物,像是滴入荷葉的雨水一樣。
他死活想不起清心咒怎麼念,連王俊教過他的使者通明神咒也記不起來。顧北轉頭想要往其他房間裡跑,卻發現走廊不知在何時變了模樣,所有的門都消失無蹤,隻剩慘白的牆壁,走廊的這頭是他和“王俊”,走廊的盡頭是顧微塵的靈堂。
心中的恐懼被什麼存在無限放大,周遭安靜地落針可聞,隻有那個“王俊”漸漸靠近的聲音響起,一步一步,好似踏在他的耳膜上。
“老祖宗……老祖宗!!”顧北慌忙向顧微塵的靈堂奔去,撲倒在跪墊上,閉緊雙眼懇求,“救救我!救救我!!老祖宗……”
“顧北。”那個聽着并無異常的“王俊”聲音在腦後響起,似乎十分關切顧北的狀況,“你睡不着麼?”
顧北頸後汗毛豎立,他渾身無法遏制地開始顫抖起來,在跪墊上緩緩回頭。
身後的王俊近在咫尺,不再是人類的外貌,一張嘴裂成了八瓣向後伸展,幾乎要将整張臉都給扯壞,一條生着尖牙利齒的蛇狀口器從深喉中探出,與他的鼻尖相距不過半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顧北反手抄起靈堂上的顧微塵遺像,慘叫着向那個長相頗為獵奇的怪物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