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邪陣牽扯頗大,已經不是目前的狗狗隊能處理的事了。陣中被困的魔的身份,豐不改通過查詢五年前失蹤魔的個人信息和工作軌迹以及魔氣識别,幾乎能确定被困魔就是五年前失蹤的那隻。
至于“困邪陣是誰設下的”目前無從查起,困邪陣的符咒痕迹年久損壞,又因為狗狗隊的入陣而磨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筆迹了。
困邪陣一事在探查過程中不知道被誰洩露出去了,毫無意外地挑起了一場人與魔的修真網罵戰。困邪陣肯定不是魔設的,陰謀論的魔們認為有人類看魔不順眼,采取這種暗殺折磨來害魔;人類本來在維護自己種群的形象,但罵到後來已經六親不認了,說這都是那幫修符修陣的人幹的,罵我們劍修幹什麼。
唯一算得上好事的是馬钰的魂體出來的及時,沒有太大損害,在管理局的養魂室用養魂玉養好後去了陰間,馬钰和她老伴兒在地府重聚。
顧争馳聽完狗狗隊的任務進行過程後,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手機視頻裡的顧思議,“你們直接拿失蹤者的八字算魂處就行啊,怎麼還費勁吧啦地去查監控找樓層?”
思議正和隊友在外頭下館子,趁着思遠給他從火鍋裡撈肉片的時候回道:“我爹還沒教我算八字,他說這個不能亂用。”
“你能拿去亂用什麼?你現在在哪?我去教你。”
“在吃火鍋。”
“你們還吃得下去肉啊。”顧争馳看着顧思議把一筷子肉片塞進嘴裡,啧啧稱奇,“心理素質夠強,一般新手天師見了腐屍,要膈應上十天半個月,一見肉就想吐。”
“那是人類的反應。”顧思議把滿嘴肉咽下去,“我就一開始看的時候受到的沖擊比較大,事後看習慣了,就覺得沒什麼了;思遠和索亞也都不是人,都不怕人屍;王俊膽子大,忘事也快,不會把腐屍放在心裡。”
他說着,看向桌子對面一直在夾青菜吃的顧北,又對顧争馳道:“顧北一直看不來那種東西,在吃菜呢。”
顧争馳說:“他看不來也得看,以後碰上這種事别讓他移開視線,他得對屍體之類的東西免疫,不然以後心魔境一開,得被自己的心魔活活吓死。”
顧思議問:“‘心魔境’是什麼?”
“修魔者本身最怕的東西會不斷地出現在幻覺裡,這玩意兒就是奔着把宿主吓瘋去的,你可以理解為修魔者一受刺激就開始做噩夢。”顧争馳摸着下巴想了想,“比如思遠,他心魔境開了,做噩夢就是會離開你,或是你會出什麼事。如果你好好的,能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就不容易做噩夢,也不會瘋。”
“哦——”顧思議恍然大悟,“這就是家裡明明有很多房間,但是老爹一定讓思遠跟我睡一屋的原因啊。”
“不然呢?你以為爺爺他舍不得房間嗎?”
五個人吃完飯打車回家,顧北坐在後面,轉頭看着入夜的街道,從上車後就開始無意識地抖腿。
王俊就坐在顧北身邊,顧北抖腿時,兩人靠在一起的腿側傳來清晰的布料摩擦感,引得王俊伸手去按。
“怎麼了?”王俊壓着顧北的膝蓋,低聲問,“你很不安?”
顧北看起來面無異色:“什麼不安?”
“你一害怕就會抖腿……”王俊話音突然一頓。
他怎麼知道顧北害怕會抖腿?
顧北稍微靠近,認真端詳了一下王俊的神色,但一無所獲。
不像是想起來了的樣子。
顧北無聲地歎了口氣,俯身從下抱住了自己的大腿,垂頭抵在自己的膝蓋上,壓制住不斷抖動的雙腿。
狗狗隊的另一位修魔者狀态也不怎麼樣,一旦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顧思議察覺到弟弟的心亂了,一直在牽着弟弟的手用神魂相貼的方式安撫弟弟。
兩輛出租車一前一後行駛,索亞能聽見一人之隔的顧北心聲紛亂,也能聽見前面那輛車中顧思遠快要溢滿馬路的恐慌。
索亞微微偏頭,看向顧北身上不斷閃爍的“彈幕”。
顧北恐懼形狀可怖的屍體和死亡。
思遠恐懼永遠離開思議和無聲的消亡。
距離困邪陣一事已經過去三天了,這兩人的狀态像是逐漸回味過來那時看見的景象,時間并不能沖淡他們的恐慌。
索亞不會覺得顧北和思遠小題大做了,這對心理本就有問題的人是一場很大的沖擊。索亞想幫忙,可他與思遠和顧北沒什麼羁絆,安慰也無從下手。
現場有更适合安慰這兩人的存在,他還是别瞎操心了,回去練劍吧。
顧北是第一個下車去開家門的,屋裡黑燈瞎火,他摸索着牆要開燈,腳下突然踢到了個有點發軟的重物。
三天前在電梯夾層中踢到東西的那一幕襲上心頭,馬钰的屍體帶給他的沖擊比想象的還要大,顧北一時間渾身血都涼了個透,他緩緩低頭去看自己踢到了什麼東西,明明屋裡原先還伸手不見五指,可他現在卻能看見地上都有些什麼。
一雙空洞的眼眶對上他的視線,地上的那具屍體不是電梯夾層中的馬钰,而是……
他。
顧北想張嘴驚叫,或是把恐懼喊出來,但他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和以往陷入幻覺中一樣。
對,這是幻覺,是假的……
顧北想要閉上眼睛,可他發現這次不同以往,他不僅發不出聲音,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他感覺到自己彎下腰,看架勢是要去擁抱地上的那具屍體。
我擦!
排斥一時間占據了上風,暫時沖淡了恐懼。顧北在心裡瘋狂罵髒話,吓他可以,但是别惡心他,地上這具屍體雖然是他自己的,但是這他媽的都生蛆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