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懸在“發送”上頓了兩秒,陳演又長按删除鍵,把打好的話全删了。
他坐在椅子上,擡頭看一眼剛被他扔床上的何炎,面色平靜地回,“嗯。”
姜蜜那卻是半天沒再回消息。
等到陳演洗過澡從浴室出來,他換了身黑色家居服,濕發上蓋着塊白毛巾,一手随意地擦着頭發,另一手撿起桌上的手機按亮屏幕。
就見到姜蜜五分鐘前發來的消息,“陳演哥,阿炎哥沒鬧吧?”
身價不低的手機被扔破爛一樣“啪”得扔回桌上,陳演被氣笑了,打濕的劉海下,一雙點漆似的眸子顯得更黑。
“阿炎哥”、“阿炎哥”,滿嘴都是阿炎哥,把他當照顧醉鬼的工具人嗎?
既然姜蜜和何炎一見如故,正好省了他的事,要不是因為答應了江川,誰想每天管個小姑娘雞毛蒜皮的事,以為他很閑嗎?
既然何炎愛管,就讓他管到底好了。
陳演冷着臉,沒再回消息。
姜蜜回到寝室,過了一陣子,徐妙她們三個卡在宿舍樓鎖門前回來了,三人興緻高昂,雖然出門的時候一副老江湖的派頭,其實三個人都是第一次去酒吧。
王慧雅拉着姜蜜的手,誇張道:“蜜蜜,進門前竟然真有黑衣保镖安檢哎,就跟電視劇裡一樣!”
“那個樂隊主唱太帥了,長得好像那個明星啊,叫什麼來着...”謝冬有點暈乎乎道。
徐妙雖然有點醉,還堅持着對着鏡子卸妝,嘴裡道:“咱們走的時候才剛熱鬧,等蜜蜜生日咱們再去蹦個通宵。”
喝得微醺的三人高聲發表完感言,又莫名其妙地開始唱歌。
姜蜜怕引來宿管阿姨,又怕吵到隔壁寝室,連哄帶吓的,按下葫蘆浮起瓢,好不容易才把這三人都給安頓到床上了。
想起很能鬧人的何炎,姜蜜不由對和她同病相憐的陳演哥有點同情,給他發消息問了下。
姜蜜今天太累了,躺在床上,還沒等到回複就睡着了。
***
何炎睜眼的時候思維一時間還有點混亂,昨晚的一幕幕像是插叙剪輯的電影,時而是姜蜜對他說話時認真的神情,時而是她低着頭叫他“阿炎哥”,還有她眯着眼睛氣鼓鼓伸手掐他的臉。
何炎把記憶捋順了,核心發力從床上彈坐了起來,一手撥了下淩亂的頭發,單手握着手機打字。
“起床了嗎?”
姜蜜還沒回他消息,何炎把手機放到一旁,昨晚陳演隻給他把鞋拽下來了,身上穿得都是外衣。
何炎覺得渾身難受,擡手把身上的衛衣脫了,又把床品都換了一遍,下了床把要換洗的床品和衣服扔進髒衣簍裡。
他正解腰帶的時候宿舍門被推開了,陳演晨跑回來了,他穿了身黑色運動服,額前的頭發被汗水打濕了,拎了份校内咖啡店的三明治和咖啡回來,扔到何炎桌上。
“謝了。”何炎剛說這麼一句,床上的手機響了兩聲,何炎顧不得再跟陳演說話,兩手在床沿上撐了下,雙腳微微離地。
手機放的位置有點靠裡,何炎單手用力,另一隻手伸直了去夠手機。
他赤着上身,一側手臂和肩背的肌肉鼓起,寬闊的腰背微微弓起,牛仔褲松松卡在胯上,幾乎是瞬間就穩穩地落地,動作迅猛又靈活,像是等待捕食的獵豹。
握着手機,何炎半靠在衣櫃上打字,臉上挂着笑,沒了力量感帶來的攻擊性,倒像是隻懶洋洋曬太陽的金毛。
陳演掃他一眼,手上拿了瓶礦泉水擰開,“你先去洗澡吧。”
何炎平常哪用他讓,不跟他搶浴室就不錯了,今天卻是頭都沒擡,一邊打字一邊随口道:“你先洗吧,我和蜜蜜發個消息。”
陳演站在原地沒動,垂眸把“蜜蜜”兩個字在嘴裡無聲地嚼了遍。
何炎沒開靜音,手機斷斷續續地叮咚作響。
“你昨晚喝了多少,醉成那樣?”陳演問。
何炎打字的手頓了下,一手摸了摸鼻子,語氣輕松道:“沒多少,也就七八瓶啤酒吧。”
陳演沒再說話,放下手裡攥着的礦泉水瓶,拿了衣服進了浴室。
陳演調熱水時把水溫調得比平時燙,他有點出神,竟然沒察覺,直到肩背的皮膚被熱水燙得發紅,他才後知後覺地伸手去調涼水,水溫又瞬間涼下來,刺得他渾身一顫。
他擡手用力按下了淋浴開關,扯了浴巾圍在腰上,走到洗手台前,一手撐在洗手台上,另一隻手抹掉了鏡子上的水霧。
鏡子裡的臉幾乎完美的對稱,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打濕的頭發沒了平日打理得講究的發型,少了點氣勢卻多了絲随意,不過配上銳利的輪廓和薄唇,仍舊顯出些不好相處的距離感。
陳演看着鏡子裡的人,緩緩地扯了扯唇角,生硬的弧度不顯得親切,反倒有種怪異的違和感。
他看了會兒鏡子,冷笑了下,恢複了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