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沒有彩蛋,黑白色的字幕滾動時,宋昭甯坐直身,聞也擡手把她垂落肩前的外套重新挂回去。
“我把這個音樂團隊挖過來了。”
她淡聲:“這部電影提名了八大獎,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最佳配樂、最佳燈光……還有别的什麼。很不錯的班底,哦對了,我甚至請到了明莺客串。”
聞也牽着她,一階一階地往下走。
“這片還有男主角?”他笑了一下:“沒注意看。明莺也在這部片子裡嗎?”
“明莺就是夜莺。不過我不清楚這是不是她的原名,隻知道她确實姓明,背調這方面不是我親自做。”
“章導、沈編。明莺、程潮予……你捧懷願下血本。”
宋昭甯提着及踝裙擺,柔軟的綢緞面料在如水的燈光下呈現波光粼粼的色澤,那幾個年輕學生甩着指尖水珠從洗手間裡出來,看見她都愣了一下。
她撥過長發,下意識要從手包拿煙,結果隻有一盒薄荷糖。
“懷願要是撐不起,多大的卡司給她背書都是白搭。”
宋昭甯倒出兩粒,剩一粒在掌心裡,遞給聞也。
聞也揚着下颌,修長眉宇略略一挑。
她愣了下,足足過了好幾秒才知道他什麼意思。
宋昭甯頗有幾分啼笑皆非,她擡高手,薄荷糖沿着瘦薄掌尖跌落。
下一秒,他果然在她揶揄的目光裡皺起眉。
出來時近兩點半,電影院大廳隻亮着一層薄薄的壁燈,昏黃的暖色光源安安靜靜地鋪灑。
邁凱倫的車燈應聲而亮,聞也掌住副駕駛的車門,問:“送你回去。”
宋昭甯一手握着包,一手攏着外套,迎着月光對他笑了笑:“很晚了,我去你家吧。”
聞也遽然回頭。
他不想那麼快結束這個夜晚,但電影總要放到尾聲。
時間不會善心地為任何一個人停留。
但她主動延時了這個夜晚。
有貓從房頂上跳下來,很輕盈地,卻踩碎了枯枝。
宋昭甯應聲回望。
又起風了。
深秋氣溫冷得不像話,她露在外的指尖凍得森白。
“我送你到最近的酒店。”
他喉間幹澀,可一瓶礦泉水誰也沒動,原封原樣地捏在手裡。
“很晚了。”
宋昭甯後退半步,那是不上車的意思。
“不要拒絕我。”
聞也略微低下頭,閉上眼睛。
“……我家什麼都沒有,無法招待你這樣的公主。”
她微微地笑:“那你别把我當公主,把我當宋昭甯。”
聞也收攏手指,轉過身,這個動作微微牽扯開了兩個紐扣的襯衫,月光清冷地蕩過筆直鎖骨,腰腹因為某種難以言說的欲念繃得緊實。
“難道宋昭甯不等同于公主?”
她勾起唇角,總算是個插科打诨但真心實意的笑容,而不是流于表面,仿佛敷衍般固定的唇線上揚。
“我算是發現,原來你也是會開玩笑的。”
她彎起眼睛,眼底落了一星月亮的光,亮晶晶。
“車停這裡,我們走過去。”
一段路不很遠,十來分鐘,宋昭甯上次來過,但隻遠遠地停在門口,這裡車不好進。
沒什麼話題好聊,卻又不舍得讓沉默鑽了空子。
聞也牽着她的手,她的食指似有若無地蹭過掌心,好似暧昧,又像一個溫暖的錯覺。
“上次的事情,是怎麼解決了?”
宋昭甯不明白他指代哪一件事:“什麼?”
光影錯落,他的眼底劃過一絲利劍出鞘般的寒光,她腳步頓了一下,但再看過去,他恢複如常,仿佛那一秒鐘的表情變化隻是她的錯覺。
上次……上次?
她回過神來:“你是指那幫違法放高利貸的?”
聞也點頭。
“應該依法處理了。”她聲音淡淡:“我沒跟進後續事情,他們還在找你麻煩?”
聞也心中倏然升起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古怪,他囫囵地唔了一聲,也沒再繼續問。
小賣部已經關門,聞也挑揀着,把老闆的故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宋昭甯定了下腳步,看着那水泥闆子砌起來的小單間,外面罩着防水防風的鐵皮棚子,門口豎着一塊看起來還算時興的招牌,用熒光馬克筆寫着“惠民超市”四個大字。
她語氣裡聽不出太多情緒:“抑郁症麼?”
“應該是。”
“不了解這個病症的人,總覺得是無病呻吟。”
宋昭甯收回目光,前面幾棟低矮的步梯房,最高六層,這個點已經沒多少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