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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自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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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遇到了螺旋槳。”她平靜道:“她小腿有一道陳年的燙傷,我是通過這個認出來的。”

聞也收在口袋裡的手指轉着打火機,他低下眼睛,便看見了散落腳邊的細碎魚鱗。

其實是沒什麼好說的。

懷願站在這裡放空,聞也站在這裡等唯一一家還在營業的粥鋪熬粥,不過是出于意外和一面之緣,看在宋昭甯的份上彼此點了下頭,然後便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起話。

“發現沒有?我們這樣身份的人,在他們這種大人物面前,其實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懷願自嘲地勾起唇角,她擡手壓着頭發,手指似有若無地勾過打結的地方,缥缈無形的歎息散在鹹腥的海風裡。

“别人都說我不懂事,宋斂喜歡我,難道我就該感恩戴德?因為身份地位的懸殊差距,似乎他給我什麼,我都要笑納。他想捧我當女主角,就砸班底砸資源。厭倦了,也可以讓别人代替我。在他們這種人找真心,是最可笑,最容易頭破血流。”

她的聲音裡有種破碎的自暴自棄,聞也本能覺得不應該和不相熟的陌生人說那麼多。轉念一想,有些話隻有對着不相熟的陌生人才能說。

“我沒有想過宋斂的真心。真心是這世界上最不可妄想的東西。我是說,奢求真心的人是不是腦子有病?不如去摘月亮,至少月亮還看得見,真心呢?你摔碎了都沒聲音。”

“爛人真心,我到現在仍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癡迷浪子回頭真金不換。他今天能愛你,明天就能毀了你。我不過是宋斂最喜歡的玩具。玩具而已,你會在乎玩具受傷了、生病了?天方夜譚。我讓他不高興了,他能每天一個法子懲罰我直到我九十九歲。”

“當年我被他逼得幾乎要退圈,但是不甘心啊。我那麼辛苦,頭破血流才走到今天,我想拍戲,我想我的粉絲能驕傲地說出‘我的偶像是懷願’,我找上宋昭甯,請她幫幫我。”

聞也在這時候輕微地動了下,眸光極輕地瞥過來。

“宋斂在這個圈子不能隻手遮天,但弄死我也是一句話的事情。我不想把自己賣給另外一個他,昭甯是他的妹妹,他再爛,也不至于和妹妹動手。”

聞也想起宋昭甯的背影,喉頭無來由地酸澀,他短暫地閉了閉眼。夜風像一個又一個的連環巴掌,扇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懷願說得不錯,從宋昭甯到這裡以後,幾乎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這就好像,當她回到金碧輝煌的世界,她隻能留給他一個背影。

沒有星星,海岸線的等待反射着禁止下海的警告标識,在愈發洶湧的狂風中搖搖欲墜。

星星點點的燈光落在此起彼伏的海平面,孤舟随着浪潮上下浮沉,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有沒有人。

懷願臉上還帶着夜戲的妝。

近乎單薄透明的粉底,白皙眼皮掃着淺色眼影,天生上翹如狐狸的雙眼巧妙地勾出一條垂墜的眼睑,目光便無端多了幾分無辜。

“所以,昭甯是很珍貴的。”

懷願淡下音色,眼神深遠,半晌歎息的尾音被風卷起:“但我有時候很擔心她。”

“擔心她?”聞也問。

懷願站了一會兒,穿着白色帆布鞋,白色襪子綴着一圈兒蕾絲,踝骨處還别着一個蝴蝶結。

她不答反問:“你剛才和我說,宋斂拉着你說了一句話?”

聞也遽然回神,臉色登時一變。

懷願沒有細看,她懶着聲音,蹲在地上撥了幾個光潔貝殼,握在手裡遠遠地抛向海浪。

之前跟懷願見過一次。他記得她是沒有劉海的,很成熟性感的長卷發,發尾勾勾纏纏,而不是如今失去營養般焦黃枯瘦。

飽滿光潔的前額也被厚重的齊劉海覆蓋,看着有股沉郁的氣質。

“沒什麼。”

懷願又悠悠地擲了兩三個貝殼,指縫滲入粗粝砂石,她拍拍手,扶着膝蓋站起身,說:“宋斂讓你離開她?不,不至于。他不是管得那麼寬的人。難道是讓你照顧好她?好像也沒必要再多說一次。”

她轉過臉,含着濕重潮氣的海風将她勾在耳後的長發吹得愈發淩亂,厚重的劉海如摩西分海,露出她精緻嬌妍的眉眼。

“我看見他看你的眼神了。”

懷願懶洋洋地轉過腳步,雙手背在身後,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和章名卉談話的宋昭甯。

“你們認識吧。”懷願想了想,徑直改換了口吻:“不對,他認識你。但不是現在,他在更久之前就認識你了。你和昭甯以前就見過,對嗎?所以宋斂說的那句話,主語一定是宋昭甯。我猜猜——

或許是,‘如果可以,請你務必拉住我的妹妹’。”

對上聞也驚駭的神情,懷願低下眼睛,按捺了難以言喻的心緒。

如果這一幕是電影,那麼場景切換,時間流轉,潮汐漲岸,他們從碼頭一路退回了三樓的拐角處。

宋斂走下來時順手掖了下穿了一整日的襯衫,他把領帶别進襯衫領口,藏住了學術風的銀色領帶夾。

樓道狹窄逼仄,又站了兩個寬肩腿長的男人。

宋斂比聞也要更高一些。

這不是因為身高,而是他與生俱來的氣質,那種,因為優渥家世和過人學識,多年鍛造的高高在上,仿佛這人平生最擅長的事情便是用鼻孔看人。

而聞也,多年居住在樓層低矮的老城區,骨子裡已經不知不覺帶上了垂眸斂目的本能。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聞也一會兒,目光不屑地從他的眉眼掃過微微抿緊的唇角,手指在褲袋一模,空了。

沒有煙。

他習慣性地轉動腕骨表盤,冷藍色的百達翡麗,市價七百萬,絕版之後跻身為千萬級别,收藏價值大于佩戴價值。

宋斂審視而挑剔地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說不出是在嫌棄宋昭甯的審美還是别的什麼。半晌,無奈地扶住額頭,長長地呼出半口氣。

他的沉重來得不合時宜且太過沉重,聞也微詫地看向他。

“我有三個妹妹,昭甯最讓我擔心,你知道為什麼?”

聞也沉默一瞬,所有情緒掩飾在垂下的眼睫,喉結短暫地吞咽了一下,但因為長時間沒有進水的緣故,幹澀到嗓子眼發疼:“我不清楚。”

宋斂輕慢地笑了一聲,也可能是夜風推撞樹梢發出的響動。

“她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這是我們一緻對外的說法。但真實情況是這男人到底去了哪裡,我們誰也不知道。”

宋斂側肩倚着牆壁,顧不得自己昂貴的手工定制西裝蹭上斑駁牆灰。

“我小姑是個很要強的性子,要強到整個宋家除了我爺爺以外,沒人知道昭甯的父親是誰。她,可能十歲?還是更小一點,我小姑認識了顧正清。顧叔叔是個不錯的人,對我妹妹也好。”

宋斂确實不擅長講故事,幾句話平鋪直叙毫無情緒起伏,聞也靜了一靜,說:“十三歲。”

“十三歲?那應該是顧正清帶着你們到宋家那一年。她不記得了,但你沒忘,所以我也懶得老調重彈。我隻和你說顧叔叔去世以後。”

拇指和食指對貼,做了個彈煙灰的舉動。

“她受了很重的傷。幾乎整夜都在噩夢,夢裡說‘不要來救我’、‘快走,你快走’之類的話。”

停頓一瞬,宋斂微妙地蹙起眉,心中卻沉沉地歎了聲:“因為噩夢的緣故,我小姑做主對她進行了幹預。”

聞也霎時擡眼,眸光窒澀凝縮。

本意是讓她忘掉經久無常的噩夢,但可能是大腦的自動保護機制被觸發,最終的結果是她遺忘了部分的人。

部分的,聞也和聞希。

她還記得那場大火,也記得在大火中殒命的顧正清。但噩夢終于是少了些,她終于有了短暫的清醒,也有了對抗漫長康複的勇氣。

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得清的過往,宋斂也不打算把全部告訴他。

重複痛苦是這世界上最沒意義的事情。

“雖然我不喜歡你,但你當年畢竟救了我的妹妹。雖然,一個不記得了,另一個又不打算說。”

宋斂擡了下眼,他額角還貼着紗布,這點傷口卻不影響他英俊深邃的面容和氣質,他瞥了眼那扇蛛網縱橫交錯的格紋窗口,确實是唯一可以看得見月光的地方。

“盡管從情感上,我不願意用病人來形容昭甯。但她實在是個天生的演員。你看,這麼多年,其實沒人發現她的一顆心已經千瘡百孔。”

宋斂冷嘲地笑一聲:“就像她為你做過的那麼多事情,她資助孤兒院,她幫助你弟弟,還有更多的,你發現的,沒發現的,那些被她稱為‘贖罪’的事情。”

聞也垂在腿側的手指深深攥入手心,修剪齊整的甲蓋剜着邊緣,掐出一道道明晰的痕迹。表皮被刺破,綿密的痛感如潮水般湧上來,他的呼吸又急又輕。

“我妹妹身上存在不易察覺的自毀傾向,這些年她一直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恰好和她的主治醫生遇見,我大概也騙不出這麼多細節。”

宋斂道:“她一直在吃藥,也一直在停藥。反反複複,情緒淡漠是藥物的副作用之一。

聞也忽然說:“所以你惹她生氣?”

宋斂輕怔,旋即搖頭哂笑,順手撚掉了拂過飄落三角梅沾上的塵埃,他看着指尖,很久才開口。

“我是兄長,不存在我惹她生氣。”

他擡腕掃了眼時間,已經很晚了,月亮仿佛安眠,伴随着潮汐退了下去。

聲控燈不因低着音量的交談而一驚一乍地亮起。沒有光的夜晚,宋斂忽然體會到了故事中主角的想法。

“聞也,你其實記得我,對不對?”他說:“我們在昭甯的生日見過,那晚我給她送了新的望遠鏡,她連宴會都不參加。當晚放了好盛大的煙火,她就一直跑,跑得鞋都掉了。”

“她是笨蛋,那麼大的煙火,看得見什麼星星?我那時候就覺得,昭甯有時候腦子夠不聰明。”

宋斂與他擦肩而過,低冷的話音順着風沉入心底。

“我這個妹妹,麻煩你多看着。如果她有一天要錯了路,請你務必拉住她的手,别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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