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程臻果然開始了,開始得陳知著都猝不及防。
她微笑道:“楊名,組會這就結束了?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沒說?”
楊名皺眉,他沒有理會,起身離開。
“你這就走了?你怎麼沒反應?你怎麼能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不是你的學生嗎?他不是你第一個博士生嗎!”
陳知著傾身攔着程臻,但後者隻是一動不動坐在座位上,也沒什麼攔的必要。
“你要發瘋不要在這發。”這樣的話,對于楊名來說,已經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程臻卻被點燃,“我隻是說了實話,怎麼,說了實話就是發瘋?既然這樣,那好。”
說着,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扔了過去,水花四濺,玻璃碎裂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别亂動了!”陳知著趕忙抓住她的手,又示意顔抒抓住另外一隻,但顔抒隻是看着。
程臻于是用另一隻手抓住放在桌上的書扔了過去,書脊堪堪擦過楊名的額頭,衆人不由得驚呼。
“你在幹嘛!你停下!”陳知著大驚失色,脫力松手,程臻一下子掙脫,站起身,踩着椅子,又跨上桌子,看架勢就要沖過去一腳踹翻不遠處的楊名。
在這個時候顔抒終于有了動作,她和陳知著一起拉住程臻。
“老師您趕緊走,她還需要點時間修養,我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的!不會出問題的!”陳知著幾乎是喊出了這句話,楊名怒視着他們三人,甩手離開了會議室。
如果有杯水,陳知著大概會直接潑在程臻的頭上,“夠了!你冷靜點!你給我冷靜點!”
“他媽的!我就知道你坐在我身邊沒安好心!”
“你現在做這種事沒有任何效果,甚至可能惹禍上身。”
“惹禍上身?我幫他出頭就是惹禍上身?你看他那樣子,徐淩飛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呢!他至少也得得到一句道歉吧!”
“你如果真的打傷了楊名,那不管怎樣都是你理虧,他那種人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給你潑髒水,到時候你也自身難保了!”
“這個書我打不了不讀了!”
“别說傻話了!你現在放棄,隻有個本科學曆,也沒有工作經驗,你有想過要怎麼辦嗎?你現在放棄了就是得不償失!而且這種事本來就很難判定責任,就算真的去調查,對楊名來說也不痛不癢。”
“就是因為我們都這麼想,都選擇去忍耐,所以一錯再錯拖到現在。”
“好,你去做,你替他出氣了,徐淩飛得到了道歉,那他的治療費怎麼辦?”
“治療費……那現在的治療費是怎麼解決的?”
“我覺得知道你肯定沒想到這方面,一腔熱血自以為能幫到他報仇,以為能幫到他,但是你這樣會害了他。”
陳知著湊到她耳邊,把之前跟顔抒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程臻像心上中了一箭,沒再說話,
“冷靜點,你現在小論文都要寫完,馬上把畢業論文寫完就可以擺脫這個地方了,擺脫這些人了。”
程臻沒再反駁,最後,她說:“你們不要替我道歉,顔抒也不要,我自己一個人承擔。”
她說便要離開,打算一個人靜靜。
陳知著不放心又追了上去,“還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我知道這話你不愛聽,但是,靳熠這個人很重要,楊名現在對你比之前好,完全就是因為你和靳熠的關系,他可能自己腦補了些什麼事情,總之,你和靳熠最好還是保持一些友好的關系。”
程臻嗤笑,“你管得還真寬,我爸都不管我。”
陳知著卻絲毫沒被這話氣到,反而十分認真地說,“我要是你爸,我就讓你退學,供你出國讀書。”
程臻一拳打到棉花,又反彈回自己身上。
唯有設身處地才能感同身受,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如果自己可以不在乎這過去的一年半,如果還有别的選擇。
那麼她早就放棄了。
說來也巧,因為之前的那通電話,靳熠成了半個目擊者。
原本他和程臻一個多月都沒聯系過,現在又開始天天給對方噓寒問暖。
不知是不是錯覺,程臻覺得靳熠發來的問候裡帶着歉意。
而現在,不僅是為了避免楊名給自己穿小鞋,為了徐淩飛能安穩地治療,還為了其他的事情,程臻不能把靳熠當空氣,得正常且友好地相處着。
她盯着手機屏幕裡點開的聊天框,沉默良久,輸進一句話。
“你什麼時候有空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