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停滞的麻痹感一點一滴從指尖蔓延到心口,窒息緩緩侵蝕她的心口,仿佛那種噩夢般的痛苦再次席卷而來,淹沒她的意志與靈魂。
眼前也變得模糊,茫然。
方兮兮的聲音順着空氣,一點一點飄進她的耳朵裡,無限放大,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字眼,“産後護理”
當時這門手藝是以那個男人為名打出去的,但實則是陳升的技藝。
方兮兮的話就像走馬觀花,聽見了,也從耳朵、腦海裡過了一遍,但什麼也沒有捕捉到,記憶深處仿佛儲藏着一塊沉重的石頭,沉甸甸壓在心口。
不斷向下侵蝕,再下一步,就要撕碎了身體,壓垮她的精神與思維。
“你——”
她看着眼前模糊的臉,完全捕捉不到任何閃光,連聲音都很嘶啞難聽。
陳升趕緊咳了兩聲,強裝鎮定。
“這個,既然已經沒有了,就沒必要再過多了解了。”
“可是,老師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個人的死亡怎麼這樣離奇,甚至我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迹,老師這樣獨特的手藝對我們來說是不可多得呀!”
方兮兮聽到回複,立馬展開自己的長篇大論,“所以我就繼續向下追查了,這個人還有個妻子和女兒,但是,妻子之後也離奇失蹤了。”
“我看着照片裡女兒的畫面,當時她看起來最多十歲,現在應該也年輕,和我差不多大,于是找了過去,可是,老師你知道我得到了什麼嗎?”
方兮兮突然停下話茬,擡起頭看陳升,對方眼神躲閃,隐忍的克制中,交織着痛苦與恐懼。
她知道自己賭對了,陳升真的記起這些了,但可能不記得女兒,或者說對那件事情完全無法釋懷,所以倆人之間有了長久的溝壑。
這些都不重要,隻要陳升有破綻,不是完全的npc,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有出路了。
桌子下,陳升的雙腿開始顫抖了,甚至有種鑽心的痛苦從叫腳趾攀上來,深入骨髓,仿佛當年艱難爬回家的自己又回來了。
她馬上就又要面臨那個畫面,那個緊閉的大門,陳升握緊了衣服下擺,手心都是浸出的汗水,黏在肌膚上,黏在衣服裡。
陳升卻無法松開自己,她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瀉出痛苦的呻吟,方兮兮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了鋒利的針,穿過渾身脈絡靜脈,一點一點刺進去。
等到反應過來,針尖已經刺向了心髒,無法掙脫,化作無形的家枷鎖,每一次掙紮都是鑽心的疼痛,以至于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老師,我在他們村子裡找到一個無比可怕的習俗!”
“那些人眼裡,女孩就不是人,是那幫畜生洩憤的工具!”
方兮兮說到這裡聲音都哽咽了,肩膀一抽一抽的,這畢竟是原主自己的親身經曆。
陳升離開之後,方兮兮的生活地獄一樣,如墜冰窟!
倒在門後的女孩無數次回憶,都為當年的自己感到揪心的悔恨與痛很,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母親的離世就像一隻粗粝的大手,惡狠狠地揪起方兮兮的脖子,拔苗助長一樣,把小女孩的肩膀拉寬、身形拉長,也帶走了她所有的美好與希望。
方兮兮才明白母親的嚴苛對待,都是為了讓她活下去,她也從小習得了産後護理。
接替了母親的任務,在村裡依靠這項手藝存活下去,隻可惜,即使你救活了他們,那還是一群畜生、豬狗不如的東西。
幼小的方兮兮背着比自己肩膀寬,半個人高的包裹,去到人家,昨晚自己的事情之後。
就被人一把推倒在了泥土地裡,幼小的胳膊、小腿砸出血迹、或是青紫,總之都是傷疤。
臭男人一個接着一個,這樣的事情也是一個接着一個。
沒有人能為小小的方兮兮撐腰啊!
沒有人啊!
她隻有自己,以後隻能靠自己,母親不在了,父親也不在了,活下來的隻有她。
一個親手殺死母親的敗類!
方兮兮也曾想過自殺,離開這個世界,但每每都害怕,下面的母親會不會質問自己,惡狠狠地揪起她的脖子,“你為什麼不開門!”
這樣的噩夢她做了無數次,當年的畫面也一直在腦海裡輪番出現,就像揮之不去的枷鎖,永遠禁锢着她的喉嚨,她的所作所為。
但還好,她賺到了錢。
因為母親所留下的東西、手藝,她沒有拖着大肚子上學,沒有一個女孩帶着另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孩。
終于,她離開了那裡,她賺夠了錢,來到大城市工作,永遠闊别那個吃人的村子。
但母親的臉與質問一直在心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