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血，就像人棍披了滿身的馬賽克，如同一隻惡心的蛆在扭動。

蘇堯腦子裡卻浮出了一個過于真實的答案，

【早餐死去的女孩。】

即使她沒有五官，沒有任何可以辨析身份的标志，但蘇堯就是知道這是那個已經變成血庫路還在拼命呼救的女孩。

蠟燭熄滅了，蘇堯控制不住的跑到室外，竭力大口呼吸，血色的陽光落在身上即使沒有暖意，也能讓他感受到自己活在人間。

好吧，也可能是地獄。

一整天太陽的位置幾乎沒有發生變化，卻在6點之後一瞬消失了，換成了完美月牙狀的月亮，漆黑的幕布沒有一顆星星。

蘇堯和其他人一起站在門口，因為樓道裡大聲播報起“所有客人請到餐廳用餐。”

毫無頓挫的男聲，是哪個黑色禮帽的老人。

“嗖”的一聲

烏鴉掠過頭頂。

衆人回頭，機械古怪笑着的經理人，他穿着不合身的褐色長大衣，連脖頸都被包裹在白色圍巾裡，隻剩下滿是皺紋幹癟的面孔和黑亮如油的瞳孔，裡面空洞的，像什麼都看不見。

半是無邊暮色，半是光明，長袍老人寂靜的立在桌前，隐去了他的雙腿，微弱模糊下，一個無身黑袍。

和早上不同，餐桌擺滿了食物，紅菜湯像極了人血勾兌而成，映出昏暗撲朔燈光下每個座位前各懷心事的臉，咖啡浸泡過的手指餅幹大的吓人，濃厚的馬斯朋克奶酪遮不住順着黑色容器在桌布上蔓延。

血肉模糊的畫面替換成更加驚悚詭異的晚餐。

蘇堯檢查過自己的位置才小心地坐下來，他不着痕迹地打量打量着對面的李磊和輕描淡寫的楚楚，燈光在他那裡正好形成陰影，男人半披着長發露出尖銳鋒利的眼睛，素描一般，像極了少些驚悚故事的厲鬼，或是黑烏鴉的忠實信徒。

經理人坐下慢條斯理的舀了一勺血的紅菜湯，腥紅的汁水沿着他的下巴滑下來，落在黑色長袍，眼神中流露出滿足貪婪的表情，他張開沒有牙齒的大嘴，扭曲怪異的笑。

“我尊敬的客人們，怎麼不吃呢，不是每天都有這樣的美食。”

腥紅的嘴巴之間古怪難聞，像經久的屍水。

高挑的長發女人厭惡的捂住口鼻，眉頭緊蹙凝視黑烏鴉。

他卻毫無意識，貪婪的用滿是皺紋幹癟的抓食物，捏成殘渣，更加腐爛的氣息跟着流出來。

“嘎吱嘎吱”

堅硬的吉拿棒直接放進了沒有牙齒的大嘴裡，然後吐出了一堆類似人骨的殘骸

？！

“好心腸”男孩此時卻流露出無比渴望的表情，眼神貪婪的随着黑烏鴉蠕動，手裡無意識地往桌子上那一盆猩紅的菜湯伸。

半截小臂融了進去！

而主人卻毫無察覺，滿足而貪婪的模仿着黑烏鴉的動作，空洞的眼睛裡仿佛爬滿了羽毛？

其他人瞪大了眼睛，看見黑烏鴉嘴中變成了一節女孩的小臂，男孩的上半身已經是森森白骨。

被吓破膽的人木然僵立在原地消化眼前驚悚的場景。

蘇堯卻看見對面的人悄悄站了起來，在衆人驚恐之中悄無聲息地隐沒。

他最後遞給蘇堯意味深長的笑，怒了努嘴。

“我想今晚就是機會。”

蘇堯跟了上去，李磊壓低聲音在前面說。

走廊沒有開燈，但他似乎很适應昏暗環境下，步子輕聲穩健不用扶牆摸壁。

“那群嗜血的護士要準備工作了，抓住這個時間。”

他突然回過頭凝望住蘇堯，昏暗環境下隻剩下那雙淩厲目光的深棕色瞳孔。

“你跟着我走。”

走廊夜風忽強忽弱，仿佛在暗示着即将到來的風暴，空氣裡又泛起難聞令人窒息的腐朽氣息，老舊的玻璃上忽明忽暗的婆娑樹影，都讓人不由得心跳加速。

蘇堯握緊口袋裡的打火機，手心浸出了一層冷汗，眼前人是否真誠，或是隻把他當作探路的白癡，他必須要活着出去尋找小甯。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緊繃的弦上，每一次呼氣都想在吸入冰冷的恐懼，背後的冷汗風吹透，冰冷的烙鐵黏在身上。

倏爾，一陣刺耳尖銳的風聲劃過臉頰。

密密麻麻的疼，蘇堯伸手摸到了一片黏糊，他不敢停留，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彙聚在一起隻等最後的箭在弦上。

“噓，來了。”

李磊突然回過頭，棕色眸子一瞬放大，緊張的注視着身後。

蘇堯也跟着他的視線半扭過頭。

就在這時，一陣冷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窗簾地闆都随之晃動，像是有什麼原本隐匿深處窺視的東西鑽出來，讓人一瞬脊背發涼。

他屏住呼吸，有東西呼之欲出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像是黑夜中無數隻眼睛嗖的掠過。

“叮叮叮”

女護士穿着紅色高跟鞋出現了，她們像剛剛飽餐過一頓，肚子高挺，白色大褂也遮不住，似乎下一秒裡面的東西就要撕破肚皮血淋淋的爬出來。

蘇堯一瞬不轉的目光跟随，越來越近。

他聽得到鈴鈴的大笑，突兀地發現沒有五官。

“那為什麼自己會先入為主地認為是女護士？！”

黑亮的瞳孔裡不斷放大，馬賽克的肉泥，沒有血沒有嘴。

鈴鈴的咧嘴大笑？！

“跟上去。”

牆壁上投射出倆人扭曲的影子。

最後一灘翻滾鈴鈴大笑的肉泥消失在牆壁中。

“是那扇門。”

蘇堯暗道，沒說什麼，故作求助恐懼的望向李磊。

“她們進入之後，就變成了普通的房間。”

李磊伸手指了指，蘇堯看見牆壁倏爾出現了了一扇門，

“那他們進去之前呢？”

“沒有門那進去自然就是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