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無數的眼睛開始在紀筠身上生長,先是他最初割掉的那幾塊地方,然後逐漸蔓延到他的臉上。
在和身上的異種抵抗之時,紀筠能明顯感覺到背後生長而出的眼睛在擠壓中一個個爆破開。
長出來又破裂,那些眼睛就這樣不斷地折磨着紀筠的精神和□□,火辣辣的痛感讓他不由地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事。
當時因為身邊的人他染上了水痘,告訴關恩霈後她卻不給治,那些水痘和現在身上的眼睛一樣,哪裡都長,耳朵裡,嘴巴裡,甚至有些長在了他的鼻腔中,很癢,他會忍不住去扣,破了以後就會火辣辣地痛,留下一個很明顯的痘印。
雖然那種痛比不上現在,不過也讓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褚蓁肯定也會讨厭這種感覺,他不能讓褚蓁也這樣,她會害怕的。
這麼想着,紀筠拼盡力氣一把将身上要再吃上第二口肉的路文柏推開,他擡腿轉身一踹,扼住路文柏的脖子,将它定在牆上,這個機會隻留給褚蓁不到兩秒的時間。
還好她抓住了。
趁着這種定向靶子停留在眼前,褚蓁雙手握槍,“砰”地一聲直接爆頭。
“撲通”
這一次路文柏很快就倒下了,而在異種身邊的紀筠也華麗麗地一齊倒了下去。
“紀筠!!!你怎麼樣?!”
随着路文柏眉間的眼睛被她打中,那對讓人極為不适的眼睛翅膀和地上的眼球都融為了一灘水。
與此同時,紀筠身上的眼睛也消失了,它們出現的時間太短,短到褚蓁以為自己看到的那些畫面是自己的錯覺,她将人抱在自己懷裡,揪着紀筠身上被血洇濕的上衣一陣心悸。
“别哭,沒死呢”,紀筠在她懷裡幹咳了幾下,啞着喉嚨安慰她,幫她将眼角的眼淚擦幹。
那些眼睛是消失了,可是紀筠身上被路文柏咬傷的肩膀和指甲戳穿的後背傷沒有消失。
“知道你第一槍打過後,路文柏還活潑亂跳嗎?”他強撐着笑,用食指點了點褚蓁的額頭,“因為你啊,打偏了一點點。”
“你還有心情調侃我!我帶你出去,馬上去醫院。”
“生氣了嗎?真的就一點點。”
兩人身邊的路文柏靜躺在血泊之中,死去之後的他終于合上了雙眼,此刻看上去他變得比原來更加蒼老了。
“天亮了?”
她拽着紀筠的胳膊往工業園外走,起先黑不溜秋的大道被她倆一步一步走到天光大亮。
溫度稍稍回升了一些,路邊的雜草看得出來瘋長了好長一段時間,又高又旺盛,連大路上的裂縫之中都有着雜草在頑強生長。
天亮了,不是因為她們走得太慢,而是在路文柏失去那顆眼睛後,這個幻境也跟着破滅了,這裡的時間也回歸到了正常的流轉。
“诶”
“嗯?”
在要走出青陽虞的時候,紀筠扭過身子回頭往荒廢的城區看了一眼,他戳了戳褚蓁的腰,“這裡的草長得很好,即便這裡因為異種和污染的問題從來都沒有好天氣,但依舊在四季輪回之中堅持着生命的執着。”
“你想說什麼可以等縫了針吊了水再說”,她沒給紀筠繼續當文藝青年的機會,使了點勁挪着人就繼續往前走了。
“好吧。小野。”
這回輪到褚蓁停了下來,看着紀筠眼底含笑的眼眸,倆人一時間都沒說話,褚蓁張了張嘴,最後卻也一個字都沒說,對着紀筠皺了皺鼻頭就低頭負重前行。
“哈哈哈哈哈”
在她們的身後,還未完全消散的幻境之中,一個左眼裹着血紗布的女孩正站在路邊,站在那些茂盛的雜草之中面無表情地望着遠去的兩個背影。
天空雷聲轟響,烏雲層層疊疊,陰風揚起地面的塵土,也吹動着雜草搖曳,枯葉飄向天空,越飄越遠,路珂也和它們一同消散在其中。
逃出以後,礙着現在的情況,褚蓁沒打算帶受傷的紀筠到亞爾聖公立的幾家醫院,她原本想着去個好的私人診所,在能隐瞞個人身份信息的情況下給他最好的治療方案。
反正她手裡有錢,錢能解決絕大部分的問題。
不過就在她準備往死裡砸錢的時候,紀筠攔下了她,還告訴了她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即使她知道紀筠到亞爾聖前領了一支精銳,但真的到他們基地時褚蓁還是有些小吃驚。
基地的人數要比褚蓁料想的多上幾倍,内部有軍醫,和這裡的基地取得聯系之後,她們很快就回到原處,紀筠也及時得到了救治。
“宣撫想要追捕你也不是沒有道理,也許你真的可以直擊克裡亞,收回聯邦的政權”,她坐在紀筠床邊替他調試着點滴的速度,避免打得太快讓他不舒服。
“青陽虞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什麼?”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先将亞爾聖的污染源祛除後再走?可是到時候肖晉...”
“小野,先不說這個,你回來後都沒有好好休息,她們給你鋪了新的床,你先回去睡一覺好嗎?”
紀筠會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的情況是她沒想到的,她還想要多問一句,但看着紀筠毫無血色的嘴唇,她最終忍了下來。
“如果這其中有什麼你擔心的,或者是其他阻礙,都可以告訴我,我也可以想辦法的。”
她起身,拿起那件沾了血的外套就要走,卻又被床上半躺着的人拉住,“對不起,我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