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朝陽為白雪渡上一層金輝,落在言驚梧的窗柩上。
“吱呀——”門開了。
被驚醒的言驚梧坐起身,呆滞地看向端着盆進來的方無遠。
“師尊晨安,”方無遠擰幹帕子,放進言驚梧手裡。
“昨夜……”言驚梧揉了揉眉心,昨晚醉酒後的事情在他識海中逐漸浮現。
他竟然拉着衡玉切磋!
言驚梧惶恐不安地胡亂擦了把臉,緊張地小聲問道,像是後知後覺可能闖下大禍的孩子:“好友沒有看出來吧?”
“衡玉仙尊以為師尊隻是醉酒,并未起疑。”
眼看着方無遠搖搖頭,言驚梧才略略松了口氣:“昨夜辛苦你了。”
方無遠接過帕子的手微微收緊,若無其事地轉頭将帕子扔進水裡。
衡玉什麼都沒看出來,他卻是看出了衡玉的不對勁。這個衡玉仙尊,說着是師尊的好友,卻對師尊抱着那樣的心思。
他無法釋懷昨夜跟着衡玉送師尊回來時,衡玉的眉眼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纏綿情意。那不該是作為知己會有的非分之想。
還有那個傅雲起,竟然會對衡玉有如此大逆不道、欺師犯上的想法,荒謬至極!
這也就罷了,畢竟是旁人的事。但傅雲起卻因着衡玉那不可言說的心思,對師尊産生怨恨,實在可惡!
方無遠将醒酒茶送至言驚梧床邊。若是衡玉成為師尊的枕邊人,那他便永遠不能是師尊最親近的人了。
他絕不允許師尊有枕邊人!
至于傅雲起,若敢對師尊不利……雖說他如今修為不高,但想要無聲無息地害死一個人,對他來說并非難事。
言驚梧剛喝了茶,便見梅娘送來今日的衣服,是件藕色錦袍,上面繡着魚銜荷葉,外罩一層冰绡,雅而不素。
“梅姐姐,我的呢?”跟着來的白鶴很是羨慕,他近日才化作人形,梅娘沒來得及為他做衣裳,穿的還是他的羽毛化作的白色道袍。
“在做了在做了,”見白鶴喜歡,梅娘笑盈盈地應着,“給你繡了墨蝦,你最喜歡吃這個。”
白鶴腼腆地道着謝,一旁的方無遠已經為言驚梧穿好衣服,卻見風歇神色慌亂地沖了進來。
“仙尊!衡玉道長約你一起去後山釣魚!”
方無遠整理衣服的手一頓,師尊還會釣魚的嗎?他心中黯然,師尊的過去有太多不是他所了解的。
言驚梧目露疑惑,顯然忘記了自己會釣魚這回事,但礙着梅娘與白鶴在場,也不好細問。
方無遠見狀,找了個借口将二人支了出去:“梅姐姐先去準備漁具,師尊一會兒便過去。”
白鶴向來喜歡跟在梅娘身後轉悠,梅娘一走,他也跟着離開了。
方無遠忙關上門,示意風歇細說釣魚的事。
“仙尊是跟魔尊學的釣魚,後來獨自下山遊曆結識了衡玉道長。衡玉道長某次除魔時被魔修的邪念影響,性情大變,釣魚是你教給他靜心的,”風歇說道,“那次除魔後沒多久我便因劍體受創陷入昏睡,再醒來時,衡玉道長已經恢複了。”
“釣魚……要怎麼做?”言驚梧茫然問道。在他現在的記憶裡,他還未曾跟魔尊學過釣魚。
風歇撓撓頭:“蚯蚓挂上,甩杆等着魚上鈎應該就可以了。仙尊一般釣不上來幾條,衡玉道長倒是每次都能收獲滿滿一大桶。”
“……既然釣不上來,為何還要釣魚?”言驚梧不太理解。
“我也不知,”風歇被問住了,“但仙尊确實很喜歡和衡玉道長一起釣魚。”
“好友!”門外傳來衡玉的高呼聲,言驚梧與方無遠對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去後山?”衡玉問道。顯然,後山是他倆常去的地方。
言驚梧點點頭,接過梅娘送來的魚竿,跟着衡玉去了後山。
方無遠與傅雲起緊跟其後。
映歌台的後山是一處溫泉,一條小溪彙聚在下方,積成一片湖泊。
言驚梧拿着小凳子坐定,暗自觀察着衡玉的動作,有樣學樣地甩杆,靜等魚兒上鈎。
方無遠見言驚梧的動作行雲流水,松了口氣。然而,眼看着衡玉與言驚梧親切熟絡地閑談,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夜衡玉看師尊的眼神。
他别開目光,不想去看這刺眼的一幕。也不知衡玉打算在映歌台待多久,他必須想個法子讓衡玉早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