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覺醒來他的經脈無恙,元神卻受了傷?為什麼他會多了個徒弟?為什麼醒來後圍在他身邊的人他統統不認識?
他聽着師兄為他講着他失去了的将近二百多年的記憶,陌生又熟悉,然而仔細回憶時,腦海中又是一片空白。
記憶在跳過這麼多年的歲月後,他忽而就從“徒弟”成了“師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靈根被挖,本命劍碎後依然在追尋劍道,還擁有了大乘期的修為。
“我的經脈是二師姐治好的,我為了報恩收養了二師姐的孩子?”言驚梧總算弄清楚了他那名徒弟的來曆,“那我為他受天雷也算不負師姐的恩情。”
方無遠哄着多日不曾好眠的衆人去休息後,偷偷摸摸地來尋師尊,剛準備推門便聽到這麼一句。
他如墜冰窟,滿心的擔心與孺慕忽而都被封住,隻剩下寒涼。
原來,師尊對他的好隻是為了報恩……那師尊為他受了天雷,是不是也算報完了恩情?之後呢?他和師尊之間還會有牽絆嗎?
“來了就進來,外面風大,”李望飛高聲說道。也不知言驚梧是什麼毛病,偏偏要住在終年飄雪的映歌台。
方無遠推門而入,他低垂着頭,恭敬有禮,看不出一絲怅然。
言驚梧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徒弟,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幾歲……啊,又忘記了,他已經二百多歲了。
他還不太适應已經踏入大乘期、成了一宗長老的現在。
“把你的風歇劍靈叫出來,”李凝月說道。
言驚梧念着法訣,放出風歇。這個他還是會的,在他的記憶裡,他已經拜入師尊門下,跟着師尊與師兄遊曆了好一段日子。
方無遠擡眼見李凝月神色凝重,正詫異是否與師尊的傷勢有關,便見李凝月謹慎地布下結界。
李凝月确認不會被偷聽後,才開口說道:“四長老元神受損,失憶了,他現在隻有二十歲之前的記憶。”
方無遠愕然,師尊竟然為他受了這麼重的傷。
憂心的同時,他心底也湧出不可名狀的悲傷來。
師尊忘了他……
風歇懵懵懂懂,他的主人如何變都是他的主人,況且早在主人二十歲前,他便是主人的劍了,這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别。
李凝月繼續說道:“有弟子回報,最近魔修蠢蠢欲動,不知在謀劃些什麼。你二人務必協助四長老,萬不可露出破綻,被人發現失憶的事。”
風歇是言驚梧的劍靈,他最了解言驚梧的一切,有他在旁提醒應當不會出錯。而方無遠自言驚梧出關後過于黏人了些,遲早也會發現言驚梧失憶的事,倒不如直接告訴他。
“是。”
方無遠與風歇紛紛應下。
“不告訴我那兩個妖仆嗎?”言驚梧一雙漂亮的圓眼轉來轉去,很是活潑。
“梅娘與白鶴看似沉穩,實則性格跳脫,容易露馬腳。此事也瞞着他們,”李凝月甚少來映歌台,但一向知微知彰,對映歌台的這幾人十分了解。
方無遠壓下難以自抑的悲傷,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向言驚梧,卻在與言驚梧那雙蘊滿好奇與不安的眼撞了個正着後,便再也挪不開了。
他竟從未發現,他那一向清冷如雪的師尊長了一對小鹿似的圓眼。
那是他見過的最幹淨澄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