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巷是連通了四中和博林畫室所在街道的進路，也是沈懷川之前撞見江栩甯和阮清的地方。

如果他們想快點回學校，往這兒走是最快的。

可此時……小巷裡正在進行一場類似于“深情告白”的活動。主角還是他們都認識的同學。

兩人慢吞吞地挪到巷口的小店旁，均沒有直接進去的動作。

不怪他們非要湊這個熱鬧，實在是江城的交通路線複雜難辨，如果要繞路的話，就得多走一公裡過天橋，到那時晚自習就有遲到的概率了。

還不如等陳嘉意和阮清說完話，他倆再裝作沒事路過。

……

“嘉意，你……”

阮清柔和的聲音從巷子裡傳來，光聽聲音便能分辨出她的困擾和為難。

“我在呢，你想說什麼？”陳嘉意背對着巷口，及肩的短發有點淩亂，語調放緩，“隻要别不理我，怎麼着都行。”

沈懷川隻是聽個聲，心裡不禁感慨起來——陳嘉意在阮清面前，真像變了個人，和她平日裡嚣張跋扈的模樣相去甚遠。

“嘉意，那天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知道了，但是很抱歉，我沒辦法接受你。”阮清說。

陳嘉意有些急了，上前一步拉住了阮清的校服襯衫，“能給個理由嗎？明明你能接受女生，為什麼我不行——”

“你和男生談過戀愛，也喜歡過男生，你覺得那種感覺和面對我的感覺有什麼差别嗎？”阮清溫溫柔柔地引導着話題。

陳嘉意陷入了一瞬沉默，“……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那些男生，大部分都是開玩笑的心态，想找個帥哥逗一逗打發時間罷了，但你不一樣，我對你，很認真。”

“我能分辨出自己真正喜歡的人隻有你。”

……

被平等地開過玩笑的沈懷川和江栩甯相互對視一眼，陷入沉默。

他們或許隻是陳嘉意認清自己是女同之前的一些小插曲罷了。

另一頭的阮清有些為難，琢磨了許久，終于憋出一句話。

“如果真的是這樣……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陳嘉意的背影抖了抖，如晴天霹靂一般愣在原地，“是、是誰啊？我怎麼之前沒聽你說起過……”

“是畫室的學姐，雖然現在我和她不在一個城市……但在我們認識之前，我就已經喜歡她了，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在明知道你心意的情況下還瞞着你和你繼續做朋友。”

沈懷川聽着聽着眼睛都瞪大了，他從沒想過自己以前的假象情敵阮清，跟他壓根就不是一個賽道的——人家也是個女同！

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以前的行為感到懊悔，隻聽見阮清頓了頓，繼續繼續說。

“我不會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告訴江同學的，這一點你放心。”

忽然被點到的江栩甯一愣，他當然相信阮清的人品，自然不會把這樣的事情告訴和陳嘉意是同班同學的他。可仔細回想，如果不是那天他在燒烤店和阮清打了招呼，陳嘉意不會認識阮清，這後面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江栩甯莫名有點自責，這麼看來，許多事情的源頭，都來自他。

有些事細碎隐秘，尚未被戳破，還沒有嚴重到造成怎樣的後果，可有些事，就如此刻即将決裂的兩個女孩一樣，岌岌可危。

但對方剛剛提到的那位畫室學姐……

“時間不早了，嘉意，快回學校吧。”阮清繼續用清甜溫柔的嗓音說着實際決絕的話。

“我聽說四中的晚自習管理很嚴格，以後沒别的事……你不用再專程過來找我了。”

陳嘉意深吸一口氣，肩膀抖了兩下，“你真的一點兒機會都不打算留給我了？”

對方沒說話。

“要是早知道這樣，不如什麼都不說，至少還能做朋友。”

話音落下，砰地一聲，陳嘉意轉身朝巷子的反方向跑了出來，就這樣水靈靈地撞到了遠距離圍觀的沈懷川的肩膀。

沈懷川：“……”尴尬。

江栩甯：“……”拘謹。

陳嘉意英氣漂亮的臉蛋還是繃着的，除了泛紅的眼尾，一切如常。

她淡淡看了兩人一眼，沒說話，倔強地把差點就要掉下來的眼淚花抹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沈懷川看着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生的抛開的背影，再也說不出損人的話，方才陳嘉意說的每句話，都砸在了他的心坎。

——早知道這樣，不如什麼都不說，至少還能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