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伽暫時不想離開這裡,娘葬在那裡,他得再陪她幾年,起碼等到他長得高一點不會被人當成小孩子再說。
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他為什麼長得那麼慢,他已經很大了,記不起多少歲也記不得什麼時候出生,反正和他一樣的孩子有些都娶媳婦了,他還是這個樣子。
羅伽為自己的身體苦惱了很多年,他一直以為自己病了,但是沒人願意管他,他也沒錢去看大夫,就這麼一直耽擱着。
直到有一天,他在山裡遇見一個小孩子,那時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山裡待了多久,雪落的時候他就睡,一覺醒來雪也化了,反正他餓不死。
靜谧的山林裡燃起火堆是很紮眼的,羅伽奇怪怎麼沒人過來看一下,還是說村民們都知道他活着,那他要不要下山去祭拜娘?
羅伽生的火是為了防範山裡時不時出沒的野狼。
羅伽的聽力很好,他能聽見遠處細細碎碎的聲音,不管狼有多小心,他都能聽見它落地的聲音。
抉擇了一會兒,他打算先下手為強,趁那隻狼沒有反應過來。
昨日他運氣好拾到一塊堅硬的石塊,磨銳之後能輕松地刮下一層樹皮。
他一點都不怕狼,有的人心裡毒辣,那裡是畜生能比拟的。
等羅伽扛着狼回來,身上的血都凝成了黑色,他看着火堆前的少年,驚了一下。
看着不像村裡的小孩,穿得幹淨又體面,羅伽認不出衣裳的好壞,就覺得貴,特别貴。
他一看就賠不起。
他本想把他趕走的,基于衣裳太貴,怕過于粗暴弄壞了衣服讓賠,羅伽忍了忍,還是算了。
在烤火的花重影悶悶不樂地蹲着,心裡很不滿意,為什麼師父都把他帶出來了還不許他一起去除妖獸,雖然他是悄悄跟着出來被捉包,才一起的。
但是過程不重要,他就要抓妖獸的結果。
诶!還是師父厲害,都到這裡了還把他一個人扔下,美其名曰鍛煉獨自生活的能力,雖然他的乾坤袋裡有三師叔送的花樣,但他一個人還是不開心,孤孤單單的。
好不容易才看到火光,猜測有人在山裡,他就跑到這裡等,沒想到等到一個渾身是血看起來受傷嚴重的人。
花重影猶豫了一會兒,從乾坤袋裡掏出一顆藥丸,試探地挪到正處理狼肉的男孩跟前,一邊感歎,偏遠小村就是辛苦,連打獵都要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來,還受了傷。
羅伽本不想理他,反正他要是敢使壞就一石頭弄死他。
他瞪着攤在他面前的藥丸,第一次想笑,果然是外面的人,不知道他的事迹。
膽子真大!
“你接着呀!受了傷不吃藥,怎麼好得快。”花重影軟糯地咧着嘴。
……
“你是害怕苦嗎?不要怕,我師叔特意搓的糖丸,不苦。”他不喜歡苦味,生病了哭着鬧着不吃藥,還是小師叔用糖丸哄他才吃,這次出來,小師叔又給他備了一些。
羅伽見他滿臉寫着,用糖衣裹住的藥丸子不苦。無奈地接過,“我沒有受傷,這些血都是這頭狼的。”
花重影咧着嘴,滿臉笑容,“那你真厲害,我很少看到打獵不受傷的,連我師父有時都會沾一點血。”
但他忘了師門裡打的獵可是有腦子有靈力的妖獸。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花重影。”
“羅伽。”
花重影記得那藥丸沒有傷的人也能吃,凡人吃了強身健體,無病無災。
羅伽不由自主地扯着嘴角,他太久沒有笑了,不知道該怎樣反應,顯得很僵硬。
他既然好心地給他藥丸,他也要報答才行。羅伽又處理了一塊幹淨的肉,串在木棍上,打算拷給他吃,這樣的事平日裡做着覺得麻煩,今天他倒覺得很樂意。
或許是他長得挺好看,羅伽一直在偷看他的側臉,一張粉嫩的臉,像扇子一樣蒲扇的睫毛,幹淨的眼瞳,不谙世事的天性,他從沒有見過一類人。
他忍不住問:“你是迷路了嗎?”
花重影搖頭,“我跟着我師父來的,我師父也是去打獵了,他讓我在這樹林裡等他回來。”
“哦!”羅伽失落地應了一聲,真可惜,他還以為他沒地方可去,打算讓他陪着一起過日子。
結果他是有師父的。
羅伽悶悶不樂地遞給他烤好的狼肉,肉香四溢,勾的花重影直流口水。
見他吃得歡快,羅伽心裡像開了花一樣,上一次這種情緒還是他娘從集市裡給他帶了一塊麥芽糖。
羅伽用稻草給他墊了床,讓他早點休息,自己則摸黑去溪裡洗澡,脫衣服的時候那顆藥丸不小心掉進水裡。
羅伽舍不得浪費就一口吞了,反正他也毒不死,沒傷吃藥可能也沒事。
他順便把衣服也洗了,穿着裡衣悄悄地回去躺在花重影的身邊,聽着他綿長的呼吸聲,也阖着眼睡着了。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