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
果然小胖鳥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娘親。
葉虞韫正在院内練劍,聽到葉昭昭的喊聲後立馬收好劍,走進房内。
入眼一個粉雕玉琢的團子坐在床上,頭頂的呆毛随着她的動作不停晃動,金色的瞳孔十分呆滞,煞是可愛。
葉虞韫走過去揉了揉她胖嘟嘟的小臉:“醒了?”
“嗯。”葉昭昭呆呆地點頭,但顯然是還沒完全清醒。
葉虞故意逗弄她:“我要和楚姨出去玩了,昭昭要在家繼續睡覺嗎?”
出去玩?
葉昭昭捕捉到關鍵詞,立馬從床上跳起來:“昭昭要去!要去!”
小團子像炮彈似地撲向葉虞韫,依偎在她娘親裡不停撒嬌:“要去!”
兩人出門時,正好楚容也到了,她從葉虞韫手裡搶過葉昭昭,抱在懷裡。
葉昭昭身上帶着法器,那雙金色的眸子被掩蓋。
她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楚容:“姨姨還是讓昭昭自己下來走吧,昭昭很重的。”
楚容掂了掂懷裡的團子,像片雲朵般,怎麼會重。
“誰說昭昭重,一點也不重。”
葉昭昭托腮,認真道:“他們都說昭昭是小胖鳥。”
他們?楚容猜應該是昭昭的一些長輩。
“隻是羽毛多顯得胖乎乎。”楚容使勁貼了貼葉昭昭的臉頰。
有幾縷發絲蹭到葉昭昭,勾得昭昭有些發癢,止不住得笑起來。
一旁的葉虞韫菀然:“出發。”
奉月節上人不少,葉昭昭一直緊緊地圈住楚容的脖子。
有楚容在,葉虞韫自然放心,于是她也東瞅瞅西看看,不知不覺間和她們散了。
葉虞韫坐在河邊的石凳上,低頭查看楚容在水天鏡給她發的消息。
“我帶昭昭去買點好吃的,你暫時享受下個人時間。”
葉虞韫笑了笑,關閉水天鏡。
夜風吹來,拂過波光粼粼的河面,吹動她鬓邊的碎發。
明月皎皎,似月下仙子。
忽然撲通一聲,似乎有人落水。
葉虞韫擡眼看去,發現不遠處一濕漉漉的修士正站在河水裡呆愣地看着她。
“哥!哥!”他一旁的少女捂着臉去拉他,但那人紋絲不動。
葉虞韫收回目光,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記得自己是用了易容術。
但有些人的美麗,與皮相無關。
那修士還想走上前,卻突然剛到一顧冰涼的視線掃過自己。
他吓了一哆嗦,這才發覺七月的河水這麼涼。
扭頭看去,發現橋上正站着一白衣修士,貌若谪仙,不似凡人,此時也正呆呆地望着河邊的女子。
那人瞅了瞅上邊的人,又瞅了瞅自己,立即當了退堂鼓,被她妹妹拉了回去。
對面的葉虞韫心髒猛然一跳,好像忽然被什麼野獸頂上,她擡頭看過去,霎時撞進晏澈舟那雙黑漆漆的眸子。
夜風越來越大,吹得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蓋住葉虞韫的心跳聲。
白衣若雪,眉目如舊,好像仍與兩百年前一樣,卻又不一樣。
葉虞韫呼吸一滞,那雙眼睛太過壓抑,她甚至起了逃離的念頭,但轉念一想,她現在換了容貌,晏澈舟不一定能認出自己,若是走了,倒顯得自己做賊心虛。
于是她假裝鎮定的收回目光,恍若無人地欣賞夜景。
恍惚間她想起,奉月節是她和晏澈舟定情的日子。
一炷香過去了,河面的漣漪已經停息,但那人的目光仍死死地釘在她身上。
葉虞韫已經平靜下來,她其實設想過再次見到晏澈舟時的感受,愛恨、害怕甚至膽怯,但真正見着後,隻有那些劇烈糾纏後的疲憊。
也許那些愛恨糾纏早在兩百年的歲月裡被消磨幹淨,隻是她一直沒有發覺。
不過,倒還是又憤怒的,這人前幾日剛欺負了她的寶貝女兒!
水天鏡傳來震動,葉虞韫擡頭淡淡看了橋上人了一眼,正準備起身時,像雕像一樣的人忽然動了。
踏月而來,站在她身前,靜默無言。
葉虞韫本想仗着自己的易容,假裝不認識對方,但垂眸瞥見對方顫抖的手指,忽然覺得沒什麼意思。
他們之間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身體的每一個動作。
這個人認出她了。
轉瞬間,她想起一樁事。
以前有隻畫皮妖僞裝成她的模樣,騙過了所有人,唯有這人一眼認出是假的。
頭頂一道低啞的聲音傳來:“師姐。”
細聽會發現聲音有些發顫,克制。
葉虞韫的目光從對方蒼白的指尖收回,擡頭粲然一笑。
“好久不見,晏仙尊。”
“當年我捅你的十四道劍傷,這麼快就好了?”
溫柔卻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