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的對。不知道他們哪裡沖撞到您了?”
江淮予挑釁地看着胖男,“對呀,我們哪裡沖撞到您了,不然您和這管事的說說?”
讓他再重複一遍那侮辱性極強的話分明就是故意打他的臉!胖男聲音尖利起來,“我給你十萬晶石!把他們趕出去!”
解哥犯不着因為兩個普通人,得罪胖男,他不屑地剜了二人一眼,叫了兩個紅袍鬼作勢就要去抓人。
江淮予護小雞一樣把人攔在身後,“誰敢靠近?”
“都愣着幹什麼!上啊!我可是二層的貴賓,連這點權利都沒有了嗎!!”
他們沖上來就要拉扯,江淮予一擡手,兜裡的玉一下甩了出去,他餘光看到,果斷地伸腳墊了一下,有了鞋面減緩沖擊,玉沒碎,啪嗒滾落到地上。
解哥瞅着那東西熟悉,“把它給我撿起來。”
江淮予一聽就要彎腰去撿,但解哥身旁幾個人反應更快,玉落到了金色面具男手中。
看着解哥打量的神情,江淮予突然心生一計,佯裝去搶,“還給我!耽誤了我家少爺進去的時間你們負的了責任嗎?”
這話一出,解哥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愣,“你說你家少爺要去哪兒?這裡?”他拍拍鐵門,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你們是二層的客人?”
“有問題嗎?”
解哥這回認真地重新打量起那個環胸站着的下人和他旁邊的少爺,兩個人雖然衣服樸素,但氣質确實超群,不像是小家子會出來的人,下人脾氣都這麼臭,更别說他家少爺了,那個男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說過話,但光看一座小山似的體型和漏出來的手臂線條就知道是身手不凡的治理者,往那裡一站他的手下都不敢冒然靠近。
他這邊不斷揣測,江淮予心裡卻沒什麼底。
那塊玉能唬住郭政,能不能唬住這個面具男就不清楚了。
對方遲疑地把視線從他們身上移到手中的物件上,突然在某個瞬間蓦地撐大雙眼,他立刻舉着玉掀起衣服上擺,露出褲腰上挂着的玉牌,仔仔細細地對比。
他不說話了旁人也不敢輕易開口,都在等着解哥研究出來個明白,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
一圈人看他不說話了,頓時心裡都沒底了,尤其是胖男,他瞧着這來人不像是有來頭的,難道真是看走眼了?
不多時,解哥松了口氣,撩起眼皮的時候恢複了剛才的輕蔑,說:“拿塊假冒僞劣的玉就想騙進二層?我告訴你,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給我帶走!”
紅袍鬼靠了過來。
江淮予和蕭安措對視一眼。
“叮咚!”
解哥的傳聲器響了,他這才意識到時間不早了,顧不上這倆不知道哪裡來的,交代了兩句就趕快上了樓。
拍賣後台。
解哥腳步急促穿過狹窄的走廊到盡頭輕輕推開了一扇門,對着裡面正吞雲吐霧的男人恭敬道:“快到時間了,開始嗎,老大?”
男人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兩條腿交叉放在桌上,吐出煙霧的時候右邊的眉毛稍稍一擡,看向門口,“來了嗎?”
解哥一怔,立馬點頭說:“來了,北方幾個保護倉基地今天都派人來了,還有淩南保護倉的主舵,今天也來了,不僅如此,那個抓捕懸賞犯罪治理者但因為手段過于殘忍也被懸賞通緝的獵手也來了,今天的貨怕是要搶光了。”
“我問他們了嗎?”男人走到窗簾前,一把拉開,透明玻璃能俯瞰整個拍賣場,他穿着三件式的西裝,兩隻手叉着腰,歪嘴抽煙。
解哥被吓得渾身發抖,戰戰兢兢說:“老大說的是...?”
“算了。”男人似乎有點挫敗,一擡手又把簾子合上了,他走到休息室裡的一面牆前,一張供桌靠着牆放,上面擺着一個香爐,裡面滿是香灰,附身用袖子給關二爺和财神爺的像擦了擦塵土。
他們做買賣的,一般都會供關二爺和财神爺,他也供了。
但沒放在中間,而是放在了側一點的邊上。
正中間的牆上挂着一幅畫。
男人從西裝口袋裡抽出一張質地柔軟的帕子,仔仔細細的擦拭相框,不遺漏任何一個角落。
之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玻璃前,安靜地看。
今天來的人多,從高處看去像一群密密麻麻的螞蟻,各個挂着谄媚亦或者是高傲的表情走來走去。
他嗤了一聲,喝了口酒,“一群臭蟲,看着就惡心。”
有一處的螞蟻似乎過于密集,他放了杯子,眯着眼去看,似乎是有兩個人一群人摁住了。
這樣的人每次沒有十個也有五個。
他不以為然,又點了根煙。一口煙一口酒。
解哥看出老大心情不好,在旁邊站了半天不敢搭話。
“那裡什麼事?”
“您是說下面那兩個?”解哥語氣不太在意,遞上來個東西,“他們兩個沖撞了董舵事,董舵事正大發雷霆呢,讓我把這兩個臭要飯的趕出去,說來也好笑,這倆人一個是少爺一個是下人,那個下人居然說他們倆也要進二層貴賓區,還把這個拿給我看,您看看。”
男人正猛吸了一口,眼睛都沒往上放一下,“拿走!什麼東西都敢送到我面前來!他們再鬧就直接拆了扔出去,屁大的事都辦不利索,我要你有什麼用?”
“好的老大。”他松了口氣,回憶起那兩個人有些鄙夷地說:“一個粗造濫制的破玉牌,和我們的玉有八分像,一看就是照着仿制的,還敢大言不慚,這東西放大街上都沒人要。”
他說着就邊把那塊東西塞到兜裡,男人眼睛輕飄飄地往上一看——猛地嗆了口煙,他身手要去夠,結果忘了手邊還有一杯紅酒,杯子咣當一聲倒下,猩紅色的液體瞬間浸滿了他昂貴的西裝,“我草!!”
“老大,怎麼了?我去給您拿身衣服?”
“什麼——!别拿走!給我!”
解一宸顧不上滴滴答答的褲子,一把将玉搶了過來。
這玉通體瑩潤,觸手溫涼顔色分布勻稱,對着光線看去能看到其中的雲霧狀絮紋,雕花工藝精湛,饕餮紋路鮮明栩栩如生,本是一塊賣的上價錢的好玉,可偏偏背面坑坑窪窪,右下角還磕破了一道口子,拇指劃過的時候會有明顯的割感。
解一宸死死盯着那道口子,眼眶發紅。
解博納悶,不由自主地說:“不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玉,怎麼——”
男人擡手把他掀了出去,解博哎呦哎呦地扶着身體站起來就看到剛才還不屑一顧的老大,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塊粗造濫制的玉,生怕碎了般。
“哥...”
“來!你告訴我什麼叫粗造濫制?!解博,我教的東西就算是一條狗也該記住了!你的眼睛不能用就趁早挖了送下去賣錢!我告訴你,你們身上帶的玉全是按着這塊燒的!就他媽連我的也是!給你玉的人呢?你剛叫他什麼?要飯的?!”
解一宸上去就是一巴掌,俊朗的面孔猙獰着:“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每天讓你拜的時候你眼瞎了不成!你主人回家了!!還他媽不趕緊給我把人請上來?!磕了碰了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解博臉一白,爬起來連滾帶爬的跑了。
解一宸像是離了魂,又像是魂終于回來了,他搖搖晃晃地走到那副畫像面前,雙臂撐着桌子頭深深地埋下去,喉結上下滑動,把滿腔情緒都吞到肚子裡,哽了哽說:“總算知道回來看看了。”
外面的光從玻璃反射上來,剛好打在畫像上,露出了畫像上那人的全貌——是江淮予,孤身站在死人堆裡,雙眼閃動着嗜血光芒,正伸出舌尖去舔舐臉上血迹,瘋狂又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