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員進行曲隆隆作響，主席台旁的水泥地上椅子成群，無人機起起落落，意氣風發的少年們帶着青春的氣息向我們走來！看呐，他們矯健的身姿！看呐，他們自信的微笑！
“我鞋帶疼。”劉征蘭說。
“别疼。”張曉怡目不斜視。
“我肚子開了。”
“系上。”柳令全正義凜然。
“我想吃早飯。”
“别……”張曉怡一頓，“你沒吃啊？”
你可以在學校累死，也可以在學校餓死，但是運動會這種好日子沒人可以死！熱心市民甘忘營女士給她掰了一塊熱騰騰的炸油盒，兩個人在柳令全龐大身軀的掩護下，鬼鬼祟祟地把早飯吃了。
最後一口咽下前，劉征蘭把藥闆上的鋁箔紙摳開，拿出一粒圓形的白色藥片。旁邊踮腳鬧着要跟男生紮辮子的宋悅馨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藥闆脫手，落到劉征蘭腳邊。
“哎呀你别動我給你紮一個嘛。你……我說給你紮就給你紮！”宋悅馨把她同桌拉下來，硬是用自己的皮筋綁了個小揪揪。中途抽空看了劉征蘭一眼，“不好意思啊，我現在手裡有點忙，你自己撿一下嘛——”
被她紮頭的男生一邊掙紮一邊咂嘴：“你能别丢人現眼了不？”
“你爹的話你還敢不聽！”宋悅馨紮完他的，又去給其他男生紮，“真的不難受，保證好看。”
柳令全湊過去捏着嗓子說：“宋姐姐我也要。”
宋悅馨對她笑了笑：“對不起啊寶寶，他們男生先來的，一會兒就給你紮。”
其實輪到開幕式結束她都不會給柳令全紮。柳令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把藥闆撿起來還給劉征蘭。
藥闆在康爍影眼角一閃而過。正面有幾個圓圓的凸起，背後的藥名一閃而過。
呃……什麼……什麼什麼片？
她伸出手：“給口。”
劉征蘭驚駭：“什麼都要？是藥三分毒。”
“小小健胃消食片，還能藥死我？”
“不是健胃消食片。”劉征蘭把藥闆塞回兜裡，“别問什麼藥。我們精神病的事，健全人不懂。”
昨天她們仨都喝了點小酒，評價是不如冰紅茶。劉征蘭怕用酒就藥會口吐白沫痛苦死去，隻能留到早上吃。
康爍影精神煥發，早上搬椅子到樓下時一手椅子一手裝飛飛的小提籃，力大無窮地跑在最前面，顯然然很适應飲酒，估計已經開始期待畢業後通宵蹦迪的紙醉金迷新人生了。
顔閻不參加入場式和比賽。和往年的運動會一樣，壓根沒進校門，正在律易棋的雜貨店裡邊吃早飯看咚咚，還順手拿了半根香腸拌雞汁豆腦。
另外半根悠閑自在地扔給隔壁的小狗吃，狗子樂呵呵地直搖尾巴，還主動過來蹭她，搞得她受寵若驚。
咚咚的人氣一直保持在十億上下，律易棋邊吃生煎邊說，這算是小火了一把。
網站裡有五個直播的全景攝像頭，還有一個實時變動、可以切換聲波和光波模式的建模。代表學生的小點近乎一個疊一個地繞操場一圈。
讨論度比較高的那幾個點有不同的顔色。律易棋點開看，小點上浮現出幾個外号和不停頂下去的評論。
張燕之是無敵小鋼珠，柳令全是沖撞立方體，藝術家是巴掌女王，戀愛腦……就是戀愛腦。劉征蘭是眼鏡口罩，顯然外星人不太能分辨地球人的外貌，就像歐洲人無法分辨亞洲人，隻能憑借一些簡單特征做區分。
看着直播的顔閻“啊”了一聲。
“直播出問題的概率有多少？”她問。
律易棋說：“不小。”
“單獨某個人出問題呢？”
“什麼意思？”
顔閻指着直播畫面。劉征蘭和康爍影的畫面像是完全被清除了，覆蓋着一層霧蒙蒙的模糊效果。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皺眉。
呼叫中心在場的兩個知情者都被特殊打碼，這代表了什麼？反正不是好事！至少說明直播的人認識她們！
顔閻把嘴一抹：“能找到誰在拍嗎？”
“難說。”律易棋拿紙巾擦手，“試試呗，總不能坐着不管。”
“建議你等開幕式結束了再去找。”顔閻說，“現在太顯眼了。”
“開幕式什麼時候結束？”
“呃……這個……看效率、天氣和校領導的心情。”顔閻顧左右而言他，“保守估計，九點之前吧。”
律易棋亮出訊傳：“現在是七點！學生六點就來教室坐着，六點半就往樓下搬凳子了！”
“嗯對。”
“就純磨洋工？”
“多罵！要是能讓學校改了這效率，我和你一起罵，連着祖宗十八代一塊兒罵！”
康爍影曾沉迷群像綜藝，顔閻和劉征蘭在一旁總結：群像，就是一群人湊在一塊兒随便幹點什麼。顯然這套解釋在宇宙範圍内也通用。
咚咚的直播讨論激烈，去掉流竄ai和漲落之潮的教徒，在線數16e。一撥人回顧青春，一撥人好奇爬行文明的生活，還有一撥人純純看熱鬧。
【能不能立法禁止高中生這麼快樂啊？我沒輪到我眼紅】
【哪裡快樂了。小孩兒臉都綠了】
【吐了，怎麼爬行文明也要上學啊！它們不應該在地上打打滾曬曬太陽摘摘果子嗎？】
【多大了還喊小孩兒】
【那種是原始文明】
【想體會那種文明可以去覺醒聯盟，原始派歡迎您】
【地球人類平均壽命也就七十多，這群學生頂天了二十歲】
【……就活這麼幾年還上什麼學啊，幹脆躺在地上曬曬太陽得了】
【靈肉們！請支持一下操場内圈南方紅标的人類女性孟！
小孟（愛心）小孟（果籃）小孟（拉炮）
甜妹必備！愛心四射！非人類友好！
愛護動物就是愛護我們的過去，尊重無智慧生物就是尊重我們的來路！】
【靈肉沖啊！！！别讓其他人壓過小孟！】
【怎麼靈肉也打起來了（輪子空轉.gif）】
【人類那邊打起來不是一兩天了，靈肉來不是很正常】
【快快快快去小餅幹首頁，婆旦的金主在給看上的學生刷讨論度，評論就給錢→“世界的美好隻需一人獻出一塊小餅幹”】
【我是遷氧我不投婆旦】
【我是靈肉我不投婆旦】
【我是和平聯合居民我不投婆旦】
【查丹啊這麼多錢直接給人家學生不好嗎？就是灑進爬行文明也比網上分發好吧！】
【人家隻是想赢，又沒想讓學生好過】
【人家隻是想赢，又沒想讓學生好過】
【人家隻是想赢，又沒想讓學生好過】
【心态焦慮？情緒起伏？行為暴躁？時常哭泣？
提升正念，守護情緒，将健康的自己還給你！
睡得香，元氣足，舒身心，抗壓力！
好心情常态化，讓簡單的快樂回歸簡單！
簡單片，開啟您幸福生活的鑰匙！
（廣告内容，謹防詐騙）】
【人家隻是想赢，又沒想讓學生好過】
【又不賭錢，赢了有什麼用】
【不蒸饅頭争口氣（遊離體比心.jpg）】
【萬一真赢了說不定會被抓來做六日明星】
【從爬行文明抓人？吃我一記反豢養法！（唐捐揮拳.jpg）】
【你信都蘭聯合遵守反豢養法還是信我是唐捐？】
【老大老大我是刻石人啊！領導壓迫我人類鄙視我遷氧看不起我，老大我願意跟您守護宇宙和平對抗邪惡！】
【唐捐：我看你最邪惡】
【……壞了這話她真說過】
【開始了開始了！隊伍動了！太感人了！】
【還有多久比賽啊，我想看比賽】
【學生：我也想比賽（智人暈倒.gif）】
【笑死了，恒星出來後外環的幾個班全都在眯眼】
【操場内環怎麼還有倆人被打碼了？】
【修複錯誤吧。這麼遠的距離有直播看就不錯了，還指望沒bug？】
【入場式真就純走】
【還有口号呢你怎麼不說】
【口号感覺是ai寫的】
【智械反對，我們智能多了】
【上面的意思是風格一緻沒啥特色吧】
【幹嘛帶ai啊，有雷同性格一說的碳基沒什麼資格說矽基】
【智械的相似是因為數據庫龐大，可以通過風格篩選适配各種場合，碳基是因為隻有這一種風格吧】
【碳基，不行】
【矽基，彳亍】
【智械智械，智慧生物暫時的頂點】
【智械智械，天生的科學家】
【智械智械，天生的藝術家】
【智械智械，天生的哲學家】
【智械智械，我是搗亂的藤發人】
【打字好快】
【智械是這樣的】
【你們智械能不能自己一個網啊！求退回網絡城防時代！】
【猜智械支持：馬賽克女子】
【草為什麼】
【馬賽克女子班的方隊不齊，被領導攔着重新喊口号。
馬賽克女子驚爆發言：所以說我真的很煩人類】
【讨論度是有了，但是……】
【沒有但是，罵人的全被智械刷下去了】
【……所以說智械上網和網絡病毒到底有啥區别】
【這麼多人同時跺腳，地核不會共鳴嗎？】
【别看咚咚上的災難短劇了，這麼點人，一塊兒跳都跳不死】
【全部走完了，我們可以看比賽了嗎！】
【激動！】
【等待！】
【我是人類學生，我證明跳遠最好看】
【啊啊啊好期待，第一次看爬行文明的運動會】
【會不會有斬将奪旗啊？】
【（遷氧原地跳舞.gif）】
【服了，怎麼還有講話】
【好熟悉的場面，刻石人檢閱也是這樣】
【真正的宇宙準則：索子公式（x）形式主義（?）】
【還是聽講話熟悉】
【淡淡的親切感，原來爬行文明也這樣】
【種族進化三萬年，回頭一看單細胞和遷氧和人類都在聽領導講話】
【我看到有兩個小朋友在玩石頭剪刀布（火烈鳥盯.jpg）】
【竟是家庭幸福劉海妹和馬賽克】
【家庭幸福劉海妹是什麼破稱呼】
【怎麼地球也有石頭剪刀布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喲真可愛，我也想回去玩石頭剪刀布（小狗哭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