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卓坎拍了兩下手:“好了。看來盟友叙舊已經結束了。那麼,我的朋友,你覺得我會如何處置你呢?”
米普深深歎了口氣,攤開身體,仰面倒在紅地毯上。
“我賭輸了。”它遺憾地說,“最後讓我摸一把牌,然後送我上路吧!”
葛亞蓮卡警惕道:“請不要憐憫它。它沒有再賭的籌碼。”
“死前的梳妝,蜜谷所有的死刑犯都有這個權力。”卓卓坎拽住米普的尾部,将它的身體纏在手臂上,倒着拎起來,擡到自己面前,“而且,它的作弊讓我和知己的賭局作廢了,但至少在命運的賭桌上,我赢得了全部。最後的遊戲裡,沒有本金的賭客,不能有任何要求。”
葛亞蓮卡斟酌着詞句:“恕我直言,您在賭桌上……”
“我從不曾失去理智。看着這位敗者,你還不明白嗎?”卓卓坎向貴賓廳移步,然而電梯已經徹底鎖死,它看着尴尬地解釋“防止逃跑”的葛亞蓮卡,微笑了起來,“那就去散桌。來吧,葛亞蓮卡,見證一下……失敗者的結局。”
員工宿舍血雨腥風,賭場門口夾道歡迎。
康爍影過了個成功的幸運,悄悄帶了一把槍帶進來。但以布的幸運失敗了,不然他能背一大口袋的武器進來。
鈴铛和劉征蘭在門口“歡迎光——臨(輕聲)”,康爍影和以布一邊謙虛一邊走紅毯:“過獎,過獎。”
鈴铛揶揄以布:“前面幾次都是六點直接走,第一次進賭場的感覺怎麼樣啊?”
以布在老虎機的燈光裡說:“感覺貧窮。”
“不要感覺,就是。”
以布痛苦地閉嘴。
劉征蘭面向康爍影,一臉真誠:“恭喜你啊,在撞走友方一二三四五枚棋子之後,終于力挽狂瀾逆風翻盤,走到了如今這個位置,你馬上就可以結束這個遊戲了。”
康爍影裝作沒聽到前半部分:“走!讓我們攻陷生态箱賭場!”
“但是有個壞消息。”鈴铛說。
“什麼壞消息?”以布端起槍。
“紅組的棋子一直在你們前面,所以先你們一步到了。等紅組到了終點,你們也要完咯。”
康爍影左右搖頭:“說是紅組,我可一次都沒見到它真人。人呢?”
“幹嘛呢?”劉征蘭問。
鈴铛跑去看了一眼:“還在打,還是那倆賭狗。”
康爍影:“顔閻不是說那個大大卷赢了嗎?”
鈴铛搖身子:“不知道啊。誰能知道賭狗怎麼想的。”
劉征蘭:“打什麼呢?又是玻璃牌?”
“呃,是。”
“你不是說這個牌種米普必會作弊嗎?這次也作弊?賭什麼?”
“很難不作弊,至于賭什麼……我也不知道。”
一直在旁邊觀察四周的以布忽然問:“玻璃牌?”
“對。”
“現在是幾幾年?”
鈴铛向電視上看了一眼。電視上正在直播唐捐的刻石人成立宣告,年輕的女人神采飛揚,一手捏着架高演講台上的話筒,一手向外伸展開,野獸般的眼睛帶着笑意和脅迫般的威懾力,直視着屏幕外的賭客們。
而賭客們并不在乎,一個爬行文明的政權颠覆與它們有什麼關系?少數幾個人把視線投向電視,驚訝地發現,佐斐那星球居然有一個人類的領袖。
“3077年。”鈴铛說。
以布問:“這個時間,玻璃牌發明了沒有?”
鈴铛:“呃……”
顔閻撓頭:“我看曆史書記不住年份的。”
劉征蘭吹口哨:“我沒看到這段。”
“啊你沒看嗎?《玫盧公約之蜜谷、山脈聯合、衆管國》裡的遊戲發展史有講,可好玩了。”
“你就是覺得這個名字很長很帥,故意背出來炫耀的,對吧?”
顔閻邪魅一笑:“你說得對!”她想了想,“但是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我記得有說。玻璃牌後期成為了人類共同體的經典遊戲之一,那個時期大部分小說都有提到。”
以布似乎想起了什麼,但是他不确定。他手心裡一緊,兩枚骰子在他手裡出現。
【以布靈感檢定:35/50 成功】
【以布想起一件事,這是基礎教育期間的常識。玻璃牌的發明者,似乎死于刻石人成立的那一年,而它的名字是——】
米普·奢裡爾摸出自己的牌。
唐捐的聲音在它耳邊回蕩:
“想不想賭把大的?”
“為了所有被剝削的、被壓迫的、被當作政治的犧牲者、被當作遊戲一環的生物,為了真正的和平!”
“風險更大,收益更多!”
“今天,刻石人,在此成立!”
它摸出了此生最好的一副牌。
通曆3077年,佐斐那時間14月55日9點16分,唐捐宣布,刻石人正式成立。顔閻、以布和康爍影、劉征蘭和鈴铛,分别在電視前目睹了這曆史性的一刻。
此時此刻,諾斯特巨構的工廠燈火如晝,實驗星球上的靈肉正在讨論食草動物與雜食動物的平衡,數個簽訂了玫盧公約的遷氧王國就戰事争論不休,智械的全面升級在某個實驗室醞釀,藤發人豢養着所有的物種又被自然豢養,無數生靈死去,無數生靈誕生,天體自顧自地在溫柔的宇宙裡轉動。
刻石人建立的消息,沒有在佐斐那以外的任何地方掀起波瀾。
這個組織将為宇宙帶來無盡的傳奇,它會在星體的旋轉中彌散,也将在某個濕潤的呼吸裡重組,它的名字延續至千年後的時代,也在途中留下值得一聽的回聲。
但正是因為它的存在,它龐大的真身仍在深淵中晦暗不明,生物的筆尖在曆史的書頁上猶豫着,遲遲不能落筆。也許當它真正遠去時,我們才能知曉它的全貌。當然,這是這個故事以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