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易棋扶起張曉怡:“喂,喂,聽得見嗎?”
張曉怡的眼神聚焦了一瞬,看到一片狼藉的室内,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後又倒回去蠕動。
“我的……我的……”她努力往操作台上爬,“我不要賠償……我要……工資……”
律易棋大驚:“不是,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工資!”
錯把劍柄收起來插回腰帶裡——她這樣子估計什麼也沒聽見,腦子裡光循環“不能曠工”了。
張曉怡虛弱地發出遺言:“你這個光給康爍影和劉征蘭免單不給我免單的雜貨店老闆是不會懂的……”
“定語好長。你這不是有勁兒嗎?”
張曉怡死撐着不暈:“我要拿工資……”
“你拿!你拿!你歇着!我們給你想辦法!”
律易棋把她放倒在後廚角落,開始給弓粟發消息。
“救命救命,十萬火急。”
“什麼事?”
“删個監控。”
弓粟不明所以,但還是說了好。
律易棋環視一圈,把角落裡的拖把塞進錯手裡:“快快快,把她和你自己耳朵裡的血洗一洗,這兒收拾一下,該擦的擦了該掃的掃了,櫃子下面的用你萬能的量子劍燒一下融化掉再沖。”
這輩子都沒有親自動手打掃過房間的錯:“……那你幹什麼?”
“我去門口接客啊!你又不會說中文!”
果然,錯一關掉次聲波武器,奶茶店門口立刻排起隊伍。律易棋摘掉張曉怡的頭巾和圍裙,在操作台上洗了遍手,一個轉身沖到門口:“一拉下一馬賽!”
第一位客人要了冰鮮檸檬水,第二位客人要了百香果奶茶,這些都好解決,可是暴打鮮橙就有點棘手,錯端着橙子和奶茶杯從後廚撤出來,黑着臉把杯子砸在前台:“你做。”
标簽打印機裡庫庫庫出标簽,律易棋一面貼标貼得恨不得長出八隻手,一面跟外面顧客解釋:“對的我們可以去冰。”“哦葡萄有有有夏天就是要喝果茶嘛,”“甜筒好的馬上就來。”
即便錯把杯子推到他眼前,他也壓根沒空回頭:“搗汁棒就在旁邊,你照着砸就行了。”
錯把杯子往後廚一丢,轉身要走。然而張曉怡聽到他的腳步立刻把自己扯起來:“工資…………!”
錯被她的執着震撼了。
“你很缺錢?”他問。
笑話!她張曉怡什麼時候不缺錢!除非她死了!
但是她不會說這些話,隻能痛苦地搖頭。
面對這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金銀在人間的态度,錯深深吸了一口氣,去後廚洗手,開始暴打橙子。
他出來送飲料給律易棋封口的時候,外面有幾個排隊的高中生指着他問:“這coser什麼情況?”
她們的本意是好奇,穿成這樣符合衛生條件嗎。從她們身後經過的路人順便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開始跟随衆人排隊。輪到他的時候律易棋眼睛都不擡:“歡迎光臨請問您要點什麼?”
路人:“一杯神經探戈。”
律易棋猛然擡頭。但面前這人沒有看他,而是死死盯着後廚。當錯又一次冷着臉從後廚丢出沒封口的奶茶杯,他立刻叫起來:“領導!領導!煉金商會壟斷嚴重啊領導!我們買個重力艙能掏空我家底!這你得管啊!”
錯頭也不擡,言簡意赅:“我是都蘭聯合駐太陽系的婆旦·頗蘿旦發言人,和你們遷氧的玫盧公約沒關系。”
“都是都蘭聯合,分什麼你我!”僞裝成人類的遷氧把整個身子壓在櫃台上,“總之這個問題你到底要不要解決?不然我投訴奶茶店啦!”
錯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不可思議,似乎為這人真覺得給奶茶店投訴能威脅到自己而感到震驚。但他身後傳出叮呤咣啷一陣響,張曉怡的腦袋千辛萬苦探出來。
“别投訴……扣錢……”
錯一把将她按回去,沉默半晌,直到後面的顧客都開始抗議,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赢了,我回去就通知你們玫盧公約的發言人。”
遷氧賴着不走:“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錯直接摘下胸針:“你自己跟她說!”
遷氧走到一邊,開始跟自家人哭訴:“領導我在地球可受苦啦嗚嗚嗚嗚嗚……”
有第一個自然會有第二個,很快一個僞裝成工程師的智械來到奶茶店裡,點了一杯棘輪果汁,律易棋輕車熟路向後招手:“錯有人找你!”
智械表情肅穆,向跟着教程攪茶凍的錯輕輕颔首:“你好,我是來自和平聯合的智械。”
錯手下不停。隻要稍微放緩速度,張曉怡就會從後廚爬出來:“和平聯合什麼時候要找婆旦幫忙了?”
“遠在異鄉,我們都是思鄉人。”智械慢吞吞,“上個月,我的改裝芯盤被一位靈肉盜走,它我和僅有幾面之緣,我憐憫它四處流浪,特邀它來我家中長住。但它竟然攜芯盤出走。此舉令人不齒,然而須州辦事處由瑪麗基金會掌控,員工以靈肉為主。它們對改裝芯盤不以為意,并以普通偷盜罪判罰。但我認為這屬于盜竊大量金額,應該從重。”
錯像煉金術師一樣往奶茶杯裡兌小料:“所以呢?”
智械鄭重:“我要上訴。”
“你去找首都的辦事處,那裡歸刻石人管,很公正。”
“我知道。”智械說,“但我怕中途被攔下……”
“你直接拿我訊傳聯系首都辦事處!”
“好嘞!”
都蘭聯合駐太陽系的婆旦·頗蘿旦發言人在奶茶店工作并且不能被投訴,這件事一下子就傳開了。所有移民精神振奮直奔榕城,奶茶店訂單如流水,律易棋貼标封口做冰激淩做得得機器冒煙,錯一邊做奶茶一邊時不時探出頭解決各路問題。但凡他展現出一丁點撒手不幹的傾向,張曉怡就會掙紮起身,搞得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想買義友新塗裝。”
“去找煉金商會進。”
“地球氮氣含量有點太少了能不能把我送去隐者星系啊?”
“那邊沒社保,你自己看着辦。”
“我想回家看看,但跳格子太貴了,我能不能走都蘭聯合的格子?”
“賺錢太累了,我能不能直接去搶銀行?”
“您能不能直接送我一顆蘭卡的寶石啊?”
“旁邊這個貼标簽的腦袋倒是可以給你。”
連溫蒂妮都驅車直達奶茶店門口:“稅能不能略降一點?”
這次都不用錯回答,律易棋擡起頭語重心長:“煉金商會都撈錢撈到那個地步了,你再早來幾分鐘,排隊的全都是想把你打死的客戶,你還好意思提降稅?”
溫蒂妮灰溜溜離去:“我就說說……”
律易棋在後面喊它:“降價!記得降價啊!”
“一定一定……”
溫蒂妮後面是兩個女學生,兩人抱着好幾套份數盒放在櫃台上,高馬尾那個一臉賊笑:“我要芸香科柑橘屬木本植物的精華液,和以茶樹芽葉經過萎凋、揉撚、發酵、幹燥等典型工藝過程精制而成的飲品混合。”
戴眼鏡那個說:“我要找不着北瓜汁。”
“檸檬紅茶和冬瓜南瓜西瓜混合汁,好的明白。冬瓜汁沒有了甜筒你看可以嗎?”
劉征蘭一臉做作的感動:“你懂我。”
律易棋随手摘掉身上的工作服,一把将地上的張曉怡撈起來:“錯,你先去前台看一會兒。放心吧現在沒人了,站在那兒就行。我把她弄醒。 ”
錯面色不善地站到前台。那兩個女學生誰都不怕她,賊笑那個把他看了又看,手指在屏幕上瘋狂盲打。戴眼鏡那個時不時擡頭瞄一下他的制服,大部分時候在埋頭看手機。
終于,眼鏡女看到了一條消息後就神色匆匆地拉着朋友走了。錯長舒一口氣,轉身走進後廚。
那裡空無一人,損壞的貨架和份數盒都被重新修複歸位,地上仰躺的女生神情安詳,毫無痛苦之意。若非垃圾桶裡燒毀的門簾,沒人能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
錯咬緊牙關,拂袖而去。
律易棋回來後就把莫妮卡雜貨店用折射影像變成莫妮兒雜貨店,争取晚點被發現。據康爍影說,當地的“毛妮兒”是小女孩的意思,正好是諧音,非常有當地鄉土氣息。
張曉怡果不其然什麼也不記得,光記得自己拼命站起來做奶茶這件事了。發現當天營業額不降反增,還覺得是自己上課鍛煉出來的超能力:睡着了也能活動。
但她事後痛定思痛,覺得連鎖奶茶店後廚還是不适合自己,她要繼續去私人店當黑工!争取再也不要被康爍影和柳令全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