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咱們了。”康爍影斷言。
“不是?誰?我?”顔閻指着自己,“我咋了?”
“她天天跟隔壁班的abb玩。放學都不跟咱們一起走了。好不容易有個周六,一起來呼叫中心寫作業,她捧着手機給她發消息!”康爍影靠着劉征蘭的肩膀泫然欲泣,“她在外面給别人當狗啦!!!”
顔閻和劉征蘭對視一眼,兩邊都很迷茫。
劉征蘭說:“你什麼時候放學和我們一起走過?不都是你和柳令全、張曉怡一起走,我和顔閻一起走嗎?”
康爍影扭扭捏捏對手指:“那不一樣啦。上學時和人家玩,放學就不和人家走,多不好。”
劉征蘭轉向顔閻:“她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顔閻撓頭:“不是,怎麼就把我當狗了?有沒有人給我發聲?”
“不過你最近确實沒跟我走。”劉征蘭說,“你和她關系這麼好?要帶她進呼叫中心嗎?”
“遠着呢。”顔閻揮手,“我和她快要掰了!”
康爍影繞着桌子拱了一圈,拱到她旁邊:“幹什麼?有人幫你接水幫你倒垃圾給你零食看你小說,你還不滿足?”
“就是因為這些!”顔閻抱頭,“太恐怖了!她幹嘛幫我幹這些啊!我是懶又不是不會幹!她幹了我又沒法報答她,總不能天天請她喝可樂吧!最後隻能付出一些情緒勞動哄她開心。和她一起放學啊,講故事逗她啊,聊天快速回複啊這種。”
康爍影酸裡酸氣,用腦袋頂她小腿:“這不是能快速回複嗎?平時晾我們幾個小時算什麼?”
劉征蘭也順勢躺下,捏起手指裝作抹眼淚:“如除我~在你心上~還多出一個人~”
“……你們再這樣我就哭了哦。”
顔閻的确對周真真産生了一絲恐懼。但她說出去别人都覺得在炫耀,隻有媽媽和劉征蘭康爍影能稍微理解。
有一個人承包了你的所有體力勞動,而你需要給出的報酬隻是一點零食飲料和情緒勞動。
太恐怖了!感覺在壓迫别人!
更何況顔閻在觀察方面很遲鈍,往往是周真真幫她幹完了三件事,她才意識到第一件。這讓她更加覺得對不起周真真了。
她決心在周日阻止對方。然而周真真隻是露出了田螺姑娘一樣的笑容:“我願意呀。”
“不是你願不願意的問題啊!”顔閻當時拎着書包,氣喘籲籲靠在門口,對窗明幾淨的教室瞠目結舌,“我忘了值日又不是逃了值日,把我叫回來就好了!你看我這不是意識到自己今天值日就跑回來了嗎。你為什麼要幫我幹活啊!”
周真真輕輕放下拖把——天地良心,顔閻甚至隻是掃地的,壓根不用拖地:“你不是說今天想到一個好玩的點子嗎?女礦工挖黃金的那個,我希望你有更多時間寫東西。我很愛看你的小說。”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完全不對!她被文學迷惑了!
顔閻将書包扔在講台上,從周真真的肩膀上搶過礦泉水桶:“文學是一種修辭的遊戲。我會寫點東西,不代表我就是個多麼好的人……”
她突然一個激靈:“不對!就算我是個好的不得了的人,也不能随便使喚别人……你别拽水桶了,我搬就行!”
周真真沒有及時放手,水桶向她那裡傾斜。顔閻立起肩膀去擋,結果水桶撞了一下她的側臉,從她身前滑了下去。
周真真本能地想接住,顔閻趕緊伸手把她拉回來。
慌亂中她扯住了周真真校服外套的拉鍊鍊齒,外套從她肩膀上滑下來,成了露出右胳膊的藏袍。
一起滑下來的還有她口袋裡的一個瓶子。
拇指大小的玻璃瓶,上面用系了黃絲帶的木塞子封住。瓶子本身沒有問題,但木塞子從瓶口彈出來,裡面的淺藍色液體灑了一地。
顔閻大驚失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香水很貴吧我賠你一瓶!”
“沒事,沒事,不貴。”周真真慌忙蓋上蓋子,把剩下的那點液體封好,“真沒事,不是香水。”
顔閻确實沒有聞到香味。但周真真不說這是什麼,她更害怕了。
不會是更貴的東西吧……
顔閻迅速換了水桶,幫周真真提着包,一路将她送出校門。回家後猶豫了半天,怎麼都說不出借個一千塊錢賠人家這句話。
算了。從自己壓歲錢裡掏吧。
她忍痛拿出十張百元大鈔,打算第二天一早還給周真真。
絆住她的是睡眠不足。她一到學校就開始狂睡,睡到昏天黑地不知四時,全然把還錢的事情抛到腦後。
這次她又被商博良推醒了。
好熟悉的場景,下面不會出現一個芭比粉的康爍影吧?
顔閻走出教室,沒看到芭比粉,但教室外的場景堪稱地獄,絲毫不比芭比粉遜色。
全走廊的人都高昂頭顱,伸長脖子,整張臉以鼻子為中心發力,拼命呼吸空氣。
“咋了?”顔閻攔住路過的小喇叭,“一夜之間,大象相關的ip又火了?”
小喇叭慈愛地撫摸她的肩膀:“孩子,你不僅眼神不好,連嗅覺都退化了。”
“到底怎麼了?”
“你聞不到嗎?”小喇叭張開雙臂,背後一群人排着隊伸鼻子,左右嗅聞,“春天到了,又到了那什麼的季節!”
“……到底是哪什麼?”
“你真聞不到?”她上來掰着顔閻的臉看,“這麼大的香味。”
一陣旋風從二班後門席卷而來。劉征蘭腳下生風,刮倒三四個陶醉的同學,一個急刹停在顔閻面前。聽說她也聞不到香味,差一點喜極而泣。
“我就知道你也是beta!”
顔閻戰術後仰:“……你說什麼?”
劉征蘭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一夜之間abo占領世界了!大部分人都多少能聞到一點别人身上的香味!但我什麼也聞不到!”
“我能聞到你們。”小喇叭高深莫測地把她們的腦袋按到一起,低聲說,“劉征蘭别幹嚼咖啡粉了味道太大了再吃小心猝死。”
然後她一溜煙跑了。
劉征蘭在她身後喊:“非要犯這個賤!”
abo現象一開始是由戀愛腦發現的。她和她對象發現彼此特别好聞。她興沖沖地把這件事告訴不怎麼想知道的張燕之,忽然發覺,張燕之身上也有一股好聞的油墨味。
此事一發不可收拾,大家逐漸在自己和他人的身上找到了各種氣味。果味,藥味,花香味,淡淡的煙草味——嘔,這個好難聞。
情侶和異性之間,這種氣味格外明顯。不過有些人很具研究精神,翻箱倒櫃找出高三的一個女同性戀和高二的男同性戀做對比組,這兩人都覺得同性身上的味道更好聞。
而顔閻和劉征蘭逃過了這場鬧劇,因為,
“我們是無浪漫傾向無性戀!”兩人擊掌。
路過的宋悅馨很詫異地看了兩人一眼:“你們沒有那個功能?”
“呃不,無浪漫傾向無性戀對性和婚姻的态度是多種多樣的。”顔閻說。
“但我倆是對愛情和性都非常嫌棄的那種。”劉征蘭說,“生理性厭惡,碰到就會死。”
“沒那個功能,也不想安裝插件。”
宋悅馨拎起一邊嘴角,很嘲諷地笑了:“我看你倆是單純不夠智能。”然後就離開了。
兩個人在她身後龇牙咧嘴地揮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