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事故以電路短路,在冬季水管結的冰裡傳導,形成了類似海市蜃樓的水霧為理由結案。從此不明飛行物在二班成為了一個梗。很多年後提起這件事,還是會有人低聲竊笑。
康爍影驚訝地發現,混戰過後的顔閻和劉征蘭談笑自若,沒有互相賭氣的痕迹。
她一邊摸着飛飛的腦袋,一邊拿眼睛在兩人之間逡巡。等顔閻走後,她湊上去問劉征蘭:“你們沒有吵架?”
“我們什麼時候吵架了?”
“她想讓你退出朗誦比賽,你沒退。”
“這有什麼好吵架的?”劉征蘭困惑,“我本來是想說服周天子的,這不是失敗了嗎?”
“但你還是上了。”
“是啊。”劉征蘭攤手,“這有什麼?”
康爍影很着急,她總覺得雙方沒說到一塊兒:“哎呀,就是。朋友提要求,我們都順着說,就算拒絕也更委婉一點。”
劉征蘭笑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康爍影指她:“一般這麼說就是生氣了!”
“真沒生氣。”劉征蘭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和顔閻能成為朋友,就是因為尊重對方的想法。隻要我做決定了,她就會盡她所能支持我,我也一樣。”
康爍影不太理解。如果劉征蘭對她說:“這是我自己的事。”她一定會感覺被疏遠了。但這兩個人都怪怪的,她不能理解也是常事。要是兩人都是常人,她還不願意跟她們玩呢。
律易棋這次的表現十分亮眼。放學後大家都去盤問他以前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什麼都會一點。
“我以前?以前是跳格子小隊的。”律易棋老實交代,“就是負責開拓新的跳躍點和維修格子的。二十五歲的時候和兩個朋友組織了蘭卡的反皇室運動。後來跳格子小隊解散了,我在婆旦的高層工作了幾年,然後就叛變去掮木,反對婆旦的壓榨了。”
工作了幾年然後變成反社會,太合理了。
“等一下,這個故事裡的後來、然後、幾年有點多。”康爍影說,“你今年幾歲?”
“六十。”
三人迅速退後。
“幹什麼?”律易棋很好笑地看着她們,“星際文明的人類平均壽命是兩百二十左右,你們是多少?”
“我們沒幾個人能活過九十歲。”顔閻陰險地笑。
“對。我們超過一百歲政府發錢的。”康爍影點頭。
律易棋也很震撼:“這麼短?你們的基因從源頭上就有問題吧?”
“怎麼說話的!”
好吧,基因劣質就劣質吧,活太久也沒意思。她們上高中上得恨不得明天早上一起床就發現自己死了。
“你們跳格子小隊還教蹬牆跳?”顔閻問,“我打遊戲都不敢跳這麼高。”
“不是啦。我玩斬将奪旗的。”律易棋擺擺手,“這是斬将奪旗的技巧。”
康爍影抱住肩膀,嬌滴滴地露出做作的驚恐之色:“噫,好暴力的遊戲。”她把手放下,正色道,“我想看。”
地球哪有星際遊戲給她看。另外兩個人純起哄,也圍着律易棋說想看。律易棋想了想,說好啊。
“啊?”
“你們不是有呼叫中心嗎?用它去就好了啊。”律易棋說,“最近正好是宇宙斬将奪旗賽事的決賽,時間大概在你們的寒假。要是想看的話,記得空出兩三天時間哦。”
“真的嗎?”
“真的。”律易棋說,“掮木短期内不會有活動,要是有事,我就用呼叫中心回去。”
四人莫名其妙約了一場比賽。
準備室的事情結束後,離寒假已經不遠了。四班的羅塞塔組織了一個寒假作業交流群,取名叫“駐榕城振興路辦事處(聯合國屬)”。說是交流,其實是互抄。全年級的人都蜂擁而至。除了顔閻。
這位消息落後的女士加錯群了,并且沒有意識到,定期在群裡發作業問解題方法,群裡的好心人居然真的給她解答!這導緻她至今沒意識到自己加錯了群。
放寒假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期末考試。大家要重複一遍月考的流程,隻不過不用穿插着上課了。
期末考試前一周的周日,康爍影這個整天帶手機來學校的準精神小妹消息靈通,告訴大家一條新的人類觀察成果。
“新城有人跳樓還記得吧?”她說,“那一片都被封了、交通全都堵在那邊、住新城的人一上午都來不了學校那次。”
新城是榕城和縣裡之間的住宅區,房屋寬敞,交通便捷。康爍影家在那邊有房子,但她不放假的時候都在榕城住。
那一天早上有無數人遲到,社交軟件上罵聲一片,疑似十二月給大家當頭一棒。顔閻還用這件事和孔丘互怼過。
當時學生們都興高采烈,感謝跳樓的勇士讓他們能多睡一會兒,上班族痛不欲生,直呼要把這個影響交通的反社會分子判刑。
這件事重新被提起,是因為現實的荒誕。這位從十四樓一躍而下的不明人士真的要被判刑了。
“給死人判刑?”劉征蘭深感社會的荒誕,“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