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的事告訴了律易棋,他特别無語,問她們怎麼什麼事都要找他。但他真的挺閑的,所以把她們的事當支線任務接了。
“又沒别的事。”他是這麼說的,“而且你們的事也确實挺好玩的。”
三個人心思各異,各回各家。康爍影心煎如燒,劉征蘭作為社交挂件安慰她,顔閻雖然也在飛飛失蹤案裡承擔着一定責任,但她主要還是在想月考。
上次月考,她物理考了三十八分。
她沒敢跟家裡說,靠撒嬌耍賴蒙混過去了。
“哎呀!沒考好就是沒考好,别問具體的了,我下次一定考好!”顔閻一邊說一邊少吃了兩根雞翅,表示自我懲罰。
奶奶拿烏雞湯拌飯,擡起無框老花鏡後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你每次都這麼說,啥時候考好過。”
顔閻賣萌:“那、那、那、那我的曆史第一怎麼說呢?我還考過曆史第一呢!”
“好狗不提當年勇呢還。”
顔閻:“汪汪汪,我是壞狗,我是比格,我要把你們當大骨頭啃!”
她一邊耍賴,一邊用眼睛偷偷看着媽媽。
媽媽今天吃得很開心,既沒有不舒服,也沒有心情不好。
“媽媽~”顔閻捏着嗓子甜蜜蜜地叫,“你怎麼不理我呀?”
媽媽擡頭看了她一眼,碗裡隻有半勺飯,淺淺地撲滿碗底:“沒有呀。”她的聲音輕輕的。
顔閻把帶皮的烏雞肉和雞翅都夾進媽媽碗裡:“吃!多吃身體好!”
媽媽擋住她的筷子:“你自己吃,媽媽吃不下。”
顔閻撅嘴。
媽媽笑了,她把雞肉推回顔閻碗裡:“乖,吃吧。媽媽會自己夾。”
烏雞脂肪肥厚,炖了幾個小時的白肉口感細嫩,一口下去有股微甜的奶味,油而不膩。炖湯更是口味醇厚,鮮香滿口。顔閻一個人能連雞帶湯吃半盆。
媽媽給自己盛了碗熱騰騰的雞湯,慢慢啜着。
顔閻裝作不經意地抛出了一個問題:“媽媽,我要是考不上大學怎麼辦?”
奶奶瞪了她一眼:“别說這種話!快呸呸呸!”
“我就問問嘛!”
媽媽虛弱地笑了笑,顔閻能看出,調動臉上的肌肉對她來說是一個體力活:“那我就把你趕出去!”
“真的嗎?”顔閻眨巴着眼睛,“那要是我去學文科呢?”
“學文你以後去幹什麼?你會考公嗎?”
顔閻立刻回答:“我打死也不會。”
“那不就是了?”
媽媽不再說話了。奶奶也讓顔閻别鬧她媽。顔閻又試着講了兩個笑話,從機械舞小老鼠講到蜜袋鼯之日,媽媽都沒有反應,看樣子是沒有力氣再笑。奶奶不懂她的笑點,隻讓她快點吃飯。
她悻悻宣布:“你們都不跟我玩,我不理你們了!我吃飯!”說完就低頭呼噜呼噜狂吃烏雞。
奶奶家和她自己家特别近,一個住一号樓一個住二号樓,走十步就到了。顔閻牽着媽媽的手,從老人們聚會的樟樹底下走過去,冬天稀疏的陽光透過樹影,像研碎的姜末。
“媽媽。”顔閻小小聲,“我要是真的考不上大學怎麼辦?”
“那你也是我女兒呀。”
“那我以後沒法養你。”
“我不要你養。隻要你不讓我養就行了。”
“真的?那我以後要做自由職業,到處流浪。”
“那多累呀。”
“我喜歡。”
“你就不能找個地方住下來嗎?這樣我也好去看你。”
“不用你看我,我會自己回家的。”
“唉。”
顔閻跑上樓梯,打開家門,幫媽媽拉開門:“女王請進門——”
媽媽在門口換了鞋,傳上她毛絨絨的灰色拖鞋,把自己扔在沙發上。顔閻去廚房轉了一圈,找到桌子上的保溫杯,趕緊給媽媽遞過來:“女王喝水——”
媽媽擺擺手:“那是給你做的百香果汁,熱的。”
“那你也能喝,喝口飲料順一順氣。”
“太甜了,媽媽不喝。”
顔閻擰上蓋子,又跑去餐桌上拿起紅色小茶杯,從水壺裡倒了點燒開的水,送到媽媽手邊:“小心燙哦。”
媽媽把水放在一邊:“好了好了,你去寫作業吧。”
顔閻跪在沙發上,讓自己比媽媽高一點,這樣就不會壓到她的肩膀。在媽媽警惕的眼神裡,她湊上去用自己的臉對着媽媽一頓亂蹭。
“走開走開,麻麻賴賴的。今天早上塗雪花膏了沒有?”
“你親自給我塗的!而且我的臉一點也不麻麻賴賴,你女兒最可愛了!”
“好了别煩我。”
顔閻沒走。
媽媽警覺:“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沒有……就是……”
她知道現在說這句話會讓媽媽擔心,但她還是想得到答案。
“媽媽,我要是去做自由職業,真的不行嗎?”
媽媽放松下來,用手捧起顔閻的臉蛋:“媽媽希望你能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做點安穩的工作,有時間和朋友出門玩,沒事寫寫東西。到處跑來跑去多累呀!”
媽媽用拇指按了按她的臉,仿佛她還是剛出生的白團子,像個小豌豆一樣躺在她懷裡,她一笑,她的女兒也會跟着笑。然而顔閻已經十七歲了,臉型瘦而尖,隻能按出一個小小的坑。雖然她一笑依然會笑,但這和她小時候是不一樣的。
她也當過年輕女孩,她知道年輕女孩的眼神從來不能用純潔來形容。大家都有一種肩負着未來的疲憊和冷酷。
她的女兒是其中翹楚,有着子彈一樣的眼瞳。
雖然這個回答很溫情,但依然是反對的意思。顔閻撅着嘴親了媽媽一口:“好吧。雖然你不同意,但我還是很愛你。”
“媽媽也愛你。”
“愛我的媽媽,快點喝完水去睡午覺吧!”
“好的好的,下午上學别遲到!”
顔閻從沙發上滾下來,一個靈活的撐地,仿佛蜘蛛俠從百米大樓上跳下來。
這個動作終于逗笑了媽媽,她踹了顔閻屁股一腳,顔閻慘叫一聲,捂着胸口栽到地上,媽媽笑得更開心了:“别老逗我笑,我容易岔氣!”
顔閻做了個鬼臉,一頭鑽進自己的小房間。停頓了幾秒,她又重新鑽出來,把媽媽牌百香果飲料帶回房間。
劉征蘭也因為月考受到了家裡人的鞭策。她次次是第一也不影響家裡人打擊她。
“你要是不把考試當回事,就來教教你弟!”她媽說。
弟弟像一坨巨大的肥肉攤在沙發上,臉上全是逃避吃飯留下的飯粒和菜湯,身子光溜溜肥嘟嘟,他常蹭的地方有明顯的黃色油漬,劉征蘭嫌惡地挪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