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張曉怡拒絕了。
“神經病!我為什麼要沒事給你們看監控!”
顔閻死纏爛打:“求你了求你了!世界第一大美人,善良慈悲女菩薩,救苦救難聖母瑪利亞……”
“你就是認我當媽都沒用!”張曉怡收了她們的碗,“吃完了就快走,滾滾滾!”
兩人被掃地出門。
劉征蘭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再來!”顔閻斬釘截鐵,“為了你的腦袋不爆炸,我們厚着臉皮天天來吃飯!你一天我一天!”
嘴上是這麼說,其實兩個人誰都沒做到。
顔閻回家跟媽媽說找到一家特别好吃的小馄饨,假期中午想多吃幾次。媽媽錯愕地看着她:“再好吃的東西也不能每天都吃啊!”
“求你啦求你啦。”顔閻湊過去黏糊糊地撒嬌,“而且,而且……我同學在那裡幹活嘛,我想照顧她一下。”
“你同學?這麼小出來打工?”媽媽把她推開,“就你那仨瓜倆棗還想幫人家?申請貧苦補助比什麼都強!”
“蒼蠅再小也是肉……”
媽媽反過來撒嬌:“那媽媽和奶奶做了好吃的給誰吃呢?沒有了我們寶貝,飯都不香了。”
顔閻戰敗,屈辱地給劉征蘭發消息:“朋友,我失敗了。你那邊怎麼樣了?”
劉征蘭更慘,她剛站到媽媽面前,說出:“假期中午不回來吃飯了。”就遭到了狂轟濫炸。
她的媽媽從家庭觀念說到倫理道德,又拐到餐桌禮儀和傳統文化。總而言之,劉征蘭居然不回來吃飯,她是個忘本的白眼狼!
在她的攻擊下,劉征蘭無比懷念拇指人形态的自己——至少能讓媽媽找不到她。
不要臉行動的第一步失敗了。但時間就像化學實驗室水龍頭裡的水,拍一拍總會有的。
今天我去送作業,明天你去買飲料,兩個人每天抽出半小時,火速趕往馄饨店,吃完一碗五塊錢小馄饨,用希望的眼神盯着張曉怡,然後再火速回家。為了這個計劃,每天她們都撐得想吐。
張曉怡煩不勝煩,一邊應付兩個煩人精,一邊還要和每天都來幫忙的康爍影“友好交流”,她身心俱疲。終于,在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張曉怡爆發了。
她一手舉着長勺,一手舉着手機錄像,充滿現代法律意識:“你和劉征蘭到底要幹什麼!”
“呃,看……看監控……”面對攝像頭,顔閻的氣勢不自覺矮了幾分,幸好她戴着口罩,這給她增添了不少面罩狂徒的自信。
“看監控幹什麼!你知不知道這違法!”
“你明明自己也看!”
“胡說!我什麼時候說過我看監控!”張曉怡開始翻供。
顔閻舉手投降:“我說,我說!你先把手機放下!”
張曉怡半信半疑地放下手機。顔閻一個箭步沖進馄饨店,被落差極大的樓梯抛到空中,一頭撞上飲料櫃。
自費購買飲料一瓶以敷頭頂,顔閻坐在油膩膩的餐桌前,對面是有點心虛但主要還是煩的張曉怡。
“從實招來。”張曉怡用勺柄指着她,“看監控幹嘛。”
顔閻眨眨眼,剛剛撞出來的包在頭發下捉迷藏,熱乎乎鼓脹脹,從這邊滾到那邊。她的眼眶酸不溜秋,店裡陳醋的味道到處飄散,讓她的鼻子也開始酸了。
“我有個遠房的姐姐,家裡兩個弟弟。她考到臨江後想在那邊工作,家裡不願意,讓她回縣裡,不然不給她買房。她自己付了首付,在臨江買了個小房子,每天通勤四小時。她弟弟二十歲就結婚了,家裡讓她出錢,她不願意,家裡人就不讓她回來過年了。今年她最小的弟弟生了小孩,弟妹一直偷偷給她錢,她特别感激,所以特意包了個紅包回家。結果九月二十八号騎車經過學校門口時被撞了,現在還在醫院裡,再多躺幾天公司估計就不要她了,這樣下去房貸還不上。家裡人不願意出錢,弟妹也實在手頭緊,我和她關系好,想幫她找找肇事司機,她也能把這個窟窿填上。”
顔閻說着,聲音低了下去。
張曉怡後悔不疊。雖然她姐姐确實很可憐,但她還是想說:“關我什麼事!”
可氣氛烘托到這兒了,真的說出口就顯得太反人類了,她捏着鼻子自認倒黴:“行吧,行吧,我幫你。具體事項明天上午放學後商量。出事和我沒關系,我也不會撈你!”
顔閻跳起來,抓住張曉怡的手上下搖晃:“謝謝張女士!你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張曉怡指着門外,發号施令:“滾!”
“好嘞!”顔閻樂呵呵地抓起桌子上的冰飲料,跳出地下室一樣的小馄饨店。
她和劉征蘭商量了半天,定下了這個人類絕對難以拒絕的理由。如果是劉征蘭可能還會礙于性格說得磕磕絆絆,但她一向愛胡說八道,由她來說絕對情真意切,再配上剛撞出來的包,一切都很完美。
她在門口碰見的康爍影也很完美。
康爍影有點圓潤,是那種青春期女生常有的圓潤,但她五官很漂亮,也很會打扮,大家可以說她有點胖,但絕不能說她不好看。
完美的康爍影完美地眨了眨完美的眼睛:“顔閻?你怎麼又來吃馄饨?”
“好吃!”顔閻随手抹了一把嘴,“我走了!拜拜!”
“拜拜!”康爍影完美地揮揮手。在她完美的光輝中,顔閻總感覺有一點怪異,是打光?妝容?還是神态?她也搞不明白。
但有一點是明确的,即使是完美的康爍影,在開學第一天也不可能保持形象!
假期結束了,所有學生都死氣沉沉,行将就木,上課睡覺的概率上升到了十個百分點,睡覺指數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屢屢有人打破個人犯困的最佳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