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月回頭,當李馳的身影驟然落入眼簾,她面上微微變色。
還沒等她做出回應,李馳就朝着她走過來。
“去叫兩位舅舅來接駕。”魏舒月對顧書言叮囑一聲。
顧書言愣在原地,也不知有沒有聽清她的話。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直到耳畔傳來魏舒月的這句話,顧書言才回過魂來。
她擡腳就要走,轉念又想到自己一聲不響地跑開未免失禮,慌忙又撤回腳來跟着魏舒月一起行禮。
“阿月不必多禮。”他口中說着便想要扶她,怎料她快一步躲了開去。
還是那樣避他如蛇蠍,李馳不免自嘲。
“殿下怎麼會來?”魏舒月态度依舊冷淡,若不是長輩不在場,她是話都不願與李馳多說一句。
“得知顧老夫人故去,孤特來祭拜。”
窺見她眼尾泛紅,像是剛哭過,李馳遂又安慰道:“逝者安息,生者如斯,望阿月節哀。”
“多謝殿下。”魏舒月淡然回之。
又見顧書言去了未歸,無奈之下,隻得親自領着李馳入靈堂拜祭。
“太子殿下?”
跪在靈堂中的魏夫人陡然見到李馳和魏舒月一齊走入,詫異不已。
連同兩位嫂嫂也跟着起身走來相迎。
“臣婦見過太子殿下。”姑嫂三人忙着行禮。
“都是自家人,無須多禮。”李馳溫和地虛扶了一把。
站在一側的魏舒月聽到“自家人”三個字,臉色又冷了幾分。
說話間,仆人遞來了三炷香。
他倒是絲毫沒有裝模作樣,恭恭敬敬地上了香。
随即回到魏舒月身邊,正要說些什麼,就見顧璟源與胞弟顧璟綏,魏世衡,顧江南協同走入。
“不知太子殿下駕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顧家兄弟這裡下跪行禮,靈堂裡其餘人也跟着一起跪地叩首。
“孤微服私訪,怨不得兩位舅舅。”李馳将二人扶起。
他竟以魏舒月夫婿身份稱呼顧家兄弟,讓顧家上下受寵若驚。
“謝殿下不怪之恩。”顧璟源作感激之狀。
互道寒暄之後,顧家兄弟邀請李馳去花廳。
将要移步之際,李馳回頭朝魏舒月望過去,見她守在魏夫人身側,刻意與自己拉開距離,李馳不覺輕笑一聲。
他雖然沒說什麼轉身就走,饒是如此,旁觀之人還是瞧出了點名堂。
顧書言用手肘輕輕碰她,揶揄道:“太子殿下對阿月很不一般呢?”
“沒有的事。”魏舒月搖頭否認。
顧書言咕哝一聲,她才不信魏舒月的話。
夜裡。
魏舒月陪着母親一起守靈。
“夜深了,妹妹還是回房歇息一會兒吧?等養足了精神再過來。”陳氏輕聲開口勸說魏夫人。
“是啊!我瞧妹妹臉色不對,可别熬壞了身子。”蒙氏也跟着勸解。
魏夫人表示無礙,在兩位嫂嫂幾番勸說下,推脫不掉的她隻好帶着魏舒月走出了靈堂。
朦胧月色下,将人的影子也照得淺淺淡淡。
魏舒月擡眼就見前頭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在廊下,修竹松影,龍章鳳姿,不是太子李馳又是誰?
“見過殿下。”
母女二人上前行禮。
若非母親在身邊,依着魏舒月的性子是打算避開遁走的。
“免禮。”李馳目視魏舒月。
魏夫人窺他神色怕是有話要對女兒說,故而笑笑說道:“阿月陪殿下說說話,就不必送為娘回房了。”
說罷,輕輕扒開魏舒月緊緊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無奈地回以一笑,方帶着丫鬟離開。
“殿下專程在這裡等我的?”她不冷不熱地問道。
太子大駕光臨,顧府隆重設宴款待,席間太子眼神總有意無意朝她掃過來,她皆視而不見。
如今堵住去路,莫不是要興師問罪?魏舒月暗自腹诽。
“是。”李馳坦然承認。
“殿下有話請直說。”魏舒月态度冷淡。
李馳絲毫不以為忤,示意她陪自己一起走走,魏舒月滿心不樂意,可對方身份擺在這兒,由不得她拒絕,她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做出讓步。
月下兩道身影并肩而行,有風拂過,衣袂飄飄,好似月宮谪仙。
“在林子裡那晚,阿月冷眼旁觀孤被刺客圍殺,不知當時的阿月心裡在想什麼?”
微風徐徐,他的話如同斜風細雨輕輕飄入耳中,魏舒月忽而有種被人窺破心事的窘迫。
她停步站定,無懼地直視李馳投過來的目光。
“殿下話裡有話,我不耐煩聽。”
她的不耐煩,落入李馳眼裡卻是别有一番理解,隻覺得她是在對自己使小性子,莫名有些可愛。
李馳失笑,“是孤猜的那樣?”
魏舒月抿了抿唇,“殿下明知故問。”
聽了這話,李馳心裡仿佛空了一塊,失落又酸澀。
他是不該奢求魏舒月那麼快就喜歡上自己,可心裡既已存了希冀,就難免會失望。
“阿月就這麼讨厭孤嗎?”
魏舒月輕哂一聲:“殿下若是肯退婚,我也可以喜歡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