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魏舒月沉思了片刻,又在宣紙上落下一個名字。
“小姐。”
蘭馨走了進來。
“怎麼樣?打聽清楚了?”魏舒月擱下狼毫筆。
“嗯。”蘭馨點點頭,接着将得來的消息仔細說與魏舒月聽。
魏舒月凝思着點點頭,目光落在宣紙上,思緒卻早已不知飄向了何處?
翌日。
魏舒月用過朝食後正要出門。
走到院外,恰好撞見魏夫人身邊伺候的紅珠姑娘急匆匆地迎面走來。
“小姐,老爺夫人喚您到前院去一趟。”
魏舒月疑惑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紅珠笑着回答:“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魏舒月心頭莫名有些忐忑,卻也沒有多想。
“走罷。”她輕聲吐出兩個字,移步往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發現家裡人都穿戴齊整,依次站立,個個凝神靜氣,當中還擺着香案,這似乎是恭迎聖恩才有的禮節。
魏舒月心有所感,指尖微涼。
“這位就是魏小姐?”
尖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魏舒月循聲一顧,這才發現與父親說話的是宮裡的内侍。
“正是小女。”魏國公淡定地點點頭。
公公審視的目光在魏舒月臉上流轉,笑着恭維道:“果然天姿國色,不怪乎能夠得到太子殿下喜歡。”
魏舒月聞言臉色陡變,心中所疑愈漸清晰明朗。
“國公爺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她耳裡隻聽得到這句話,之後公公說了什麼她全然聽不見了,眼前唯有公公的兩片唇瓣一張一合。
直到大嫂捏了下她掌心,她吃痛才回過神來。
公公在看她。
母親和嫂嫂示意她跪下聽旨。
她木然跪下,就聽公公尖細的嗓音在朗誦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太子李馳,性溫而有禮,弱冠之年,儲宮無主,魏氏女舒月溫婉賢淑,恭順知禮。今帝賜恩……以延國祚。”
“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魏小姐接旨吧!”公公含笑望向魏舒月。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耳畔是家人的恭詞,魏舒月隻覺得無比諷刺,這算什麼隆恩?明知道她自小就許了婚,皇帝還是順着太子的意思下了賜婚聖旨。
可如今她又能如何?抗旨不遵嗎?她雖不懼生死,可又怎麼忍心因自己私心而連累了家人?
她唯有忍淚默默地接了聖旨。
眼前朦朦胧胧間,隻覺人影在極速晃動,唯獨她隔絕在外,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阿月?”
見她一直沉默着不說話,魏夫人和兩個兒媳不由得擔憂起來。
魏舒月回過頭來平靜地看着母親和嫂嫂。
“你還好吧?”魏夫人關切地詢問。
“娘親不用擔心,我很好。”魏舒月莞爾一笑,“我還有事要出門,這就走了。”
她将聖旨塞到母親懷裡,轉身疾走。
徒留下魏夫人和兩位兒媳面面相觑。
魏舒月帶着蘭馨出了門,主仆二人乘坐馬車直奔玉華樓。
她打探到馮純兮平日裡最喜歡到玉華樓上觀人泛舟,特地來此等候。
“小姐你看!”
蘭馨忽然在她耳邊輕喊。
魏舒月向樓道看去,見到一個長着一張鵝蛋臉,五官精緻似描畫的二八佳人,穿着橙黃色寬袖對襟衫搭配嫣紅色襦裙,玉臂挂着披帛,袅袅身影似月宮仙子。
她不禁在心裡感歎馮純兮不愧是長安第一美人,這般出塵脫俗的氣質實乃世間無雙。
她想着,她若是男子也要對馮純兮生出傾慕之心來。
魏舒月對蘭馨使了個眼色,随即起身走進了身後的包間。
蘭馨垂眸向馮純兮走去。
門“吱呀”一聲推開來,魏舒月含笑望過去。
馮純兮見到魏舒月的那一瞬,眼裡極快地閃過一抹驚豔之色。
“馮小姐坐。”魏舒月客客氣氣地說道。
馮純兮穩住心神點點頭。
“不知魏小姐邀我過來所為何事?”她聲音溫婉中帶着些許防備。
魏舒月莞爾一笑,坦誠回道:“早就聽聞馮小姐美名,今日一見真是榮幸之至。”
恭維的話聽多了,馮純兮嘴角習慣性地微微彎起,“魏小姐客氣了,你我初次見面,魏小姐的風采也令人難忘。”
“我有些話想與馮小姐細談。”魏舒月開門見山地說道。
馮純兮微微挑眉,“魏小姐請說。”
魏舒月眉眼含笑,直入正題,“我才回長安就聽聞馮小姐是太子殿下心儀之人。”
若非她語氣平常,神色平靜,馮純兮險些要以為她是來挑釁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