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禺村雖占了個大字,可實際上整個村子除了房子比其他村要大點外,荒廢的屋子要多點,人數上完全撐不起那個大字。
一路走來,卓青萍等人見到的大禺村村民加起來,竟連他們這群外來人都比不過。
這種怪異景象,即便吳老頭說是年輕人都在外務工,賺了錢就搬出去了,五人中哪怕是最為不谙世事的江酒也大不相信。
這個村子太過奇怪了,僅存的五戶人家中,有四家家中遇到靈異事件,且這四家竟都在沒有任何商量的情況下,去請了他們門派下山曆練的弟子來除妖,過程中卻連一個照面也都沒有,人都到了才發現。
巧合?不,這絕不是巧合。
又見到一戶人家,以商洛為首,幾人齊齊放慢了腳步,将眼看了過去。
這是一間較為破舊的房子,竹籬笆的小矮牆,牆角跟栽種了一些花草,但許是主人太過忙碌,無心打理,那些花草大半都已枯死,僅存的那些也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瞧着也沒幾天活頭了。
透過不高的籬笆牆,五人清晰可見院子中的情形,是一個婦人,與兩個小童。
那婦人約莫二十來歲,正值芳華,卻暮氣沉沉,如籬笆牆邊那些即将枯死的花草般,感受不到半分鮮活氣息,與她跟前兩個玩鬧嬉笑的孩童形成鮮明對比。
她坐姿随意,毫不講究,背卻挺得直直的,如一顆青竹般,任憑外界風雨飄搖,屹然不動。
看着這個婦人,卓青萍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但這一時半會,她也想不明白那絲怪異從而而來。
畢竟這個村莊處處都透着古怪,眼前這一點,算是比較少的了。
兩個小童,一男一女,個子更高也更白胖些的那個是個男孩,衣着上算不上多麼華麗精緻,但放在尋常人家中,也是極不錯的了。
另一個無論個子還是體型都更為矮小,黑瘦的女孩則是一身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破舊衣裳,
兩人年紀相差不大,模樣瞧着也頗為相似,想來也是血親,這待遇上卻是相差如此之大,卓青萍忍不住皺緊了眉。
她知道凡俗界與修真界不同,哪怕這數百年來,受修真界影響,凡俗界的很多事情與思想逐步向着修真界靠攏,但在一些地方,那些陳舊觀念與糟粕,就如沉疴宿疾般,難以消除。
下山前,卓青萍就知道自己遲早也會遇見這些事情,隻是她沒想到竟來的如此之快。
索性她早已有了對策。
思量間,院内玩耍的孩童仍在嬉笑,天真爛漫,宛若不知何為憂愁。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打鬧間男童不慎被一旁的小矮凳絆倒了腳,女童本蹲在一邊玩着石子,一擡眼就看見了這一幕。
下意識地就站起身要去接住男童,但兩人距離離得本就遠,等她跑到男童身邊,人早就摔倒了。
女童慌張地直掉眼淚,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身後呆坐在屋檐下的婦人,“娘……嗚嗚……”
滿是哭腔的稚嫩聲音,令聽者也不由得揪心,但與女童血脈相連的母親卻仍是無動于衷,一雙眼呆滞而空洞。
晃兒啷當,眼見就要上演一出凳飛人倒,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水藍靈力及時趕來将其接住,免了一場不測之禍。
而在那道水藍靈力之後趕來的幾道靈力因撲了個空,不由齊刷刷扭頭看向了靈力的主人。
江酒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與三人對望了好幾秒後,才後知後覺反應,哦,原來那道靈力是她的呀。
這不怪江酒反射弧慢,她打小就愛想東想西,瞻前顧後的,一件事往往想了又想,好半天才能做下決定,而有時即便下了決定,又常會因為他人的話而幾經變化,反反複複,難以自制。
這樣的性格即便放在尋常人中,也是極添麻煩的,更别說她還是一名修士。
修士修行途中便是要與天鬥與人鬥,戰鬥中的形式瞬息萬變,哪來的時間讓她想這想那。
因此在她入了清瀾峰後,她的師父流雲真人在這方面給她做了特殊培訓,身體先行這種事,算是被她刻入骨子裡了。
剛才的事,面對着齊修遠等人的驚歎,江酒十分謙遜的擺了擺手,小意思,小意思。
這邊正因為江酒突然露的這一手,而即将展開讨論,另一邊本因恢複原有祥和的小院,卻又突然起了新的波瀾。
因雙方距離,外加視野盲區所緻,男童并不知道自己是江酒的出手才得以逃過一劫,他隻當是自己運氣好,老天爺也眷顧着他。
站穩身子以後,他先是看向了婦人,旋即很快挪開了眼,帶着幾分嫌棄,與微不可查的懼怕。
很快他的目光落向了在場的最後一人,他的妹妹,此刻的女童眼淚與鼻涕挂了一臉,她便擡袖擦着臉,邊讨好般的朝哥哥笑了笑,正要開口,但男童已不再看她。
一雙眼全落到了她腳下,在女童腳邊散落着幾顆形狀圓潤,毫無棱角的小石子,一瞧就知道是頂頂好的用來打石子的石子,拿出去必定能引來一堆小夥伴豔羨的目光。
男童卻不稀罕這些,他的玩具多了去了,哪一樣不比這幾顆破石子珍貴,有趣的多,這些破爛玩意,放在平時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但現在,男童的目光竟停在那幾顆石子上,過了良久才移開,隻是當他再擡眼,卻是忽的狠瞪向了女童。
兄妹兩個的模樣雖生得相似,但或許一個随父,一個肖母,兄妹倆的容貌還是有幾分不同的,尤其是兩人的眼睛。
女童是一雙溜兒圓的小圓眼,看上去格外明亮有神,而男童雖因臉胖而一雙眼睛被擠的也有些圓潤,卻自然能看出其形狀更偏向于三白眼。
三白眼本就看着有點兇,此時眼一瞪,攻擊性就更甚了,女童被他看得條件反射性般的縮了縮肩膀,視線下垂,不敢再與他對望。
男童見狀,心中火焰頓時熊熊燃燒,他并不覺得是自己吓到了女童,反而當她是心裡有鬼,心虛了。
于是怒罵起來,“你個賠錢貨,我就說我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要摔了,原來是你搞的鬼,看我不打死你!”
說着他拎起倒在地上的小矮凳,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一把砸向了女童。